“叔,爹,我知道,我只是怕……”墨玉摸摸自己的脸,低下了头,“要真是那么好,人家能看上我么,况且我又比她大……”除了童养夫,是没有女人愿意娶比自己大的男子的。
“怕啥的,”四舅拍拍墨玉的头发,“你又读过书,长得也秀气,比村里那些黑小子强多了。再说紫荆也不是那样的人,你就放心吧!”说着叹了口气,又将紫荆的担忧说了出来,“不过说到底,再怎么好,可这情况也在这呢,日子过得再怎么好,也是比不上城里穿金戴银的小姐,我是一心为你们打算,可也不知道墨玉你……”
“表哥,墨玉不是那心高的人,且不说现在家里这情况,就是以前在府里,墨玉也是不情愿做侍的。”墨玉的爹急忙为墨玉辩解。
“是,叔,我是真心想在这村里扎根的,虽说日子清贫,可是心安,我也不是不能吃苦的人。”他求的,从来都不是荣华富贵,而是一安身之所而已。
“可怜得孩子……”四舅怜惜的将墨玉搂在怀里,小小年纪,吃尽了苦,家里遭难,颠沛流离的,还这么通透,这是让人疼到心坎里去了。
闲话到深夜,四舅才回到房里。
“玉啊,真是委屈你了……”墨玉的爹心里愧疚的很,“眼看你就要出嫁了,我连件像样的嫁妆都没能给你办置上,日后还得靠你妻主接济,这让你怎么在妻主面前抬得起头。”
“爹,我不觉得委屈,我一直就希望能让你和妹妹过上好日子。”墨玉揉了揉眼睛,笑着说道。他从来都不是宁折不弯的人,他虽仰慕书中那样如兰如梅般的高洁的男子,可是却知道自己,是做不到的,因为他有爹和妹妹,那是自己最亲的人,若是那女人愿意照顾爹爹和妹妹,那他委曲求全,小心奉承,又有什么呢,只要能让他们过好,他愿意牺牲一切。
“唉……等你妹大了,就好了。”
“嗯,爹,睡吧。”
父子俩带着千思万绪进入梦乡,却不知道与他们一帘之隔的妹妹碧玺睁大了眼睛听着他们的谈话毫无睡意,她紧紧的咬住自己的嘴唇,任泪水一颗一颗的落下来。大人们总以为孩子还小,听不懂话,所以谈事情时候是很少回避孩子的,其实却不知道,她是什么都懂的。是的,她懂,她懂自己是个女孩,所以在府里时大爹爹是忌讳她的,总是想尽办法除掉他,是爹爹的委屈奉承和哥哥处处小心,让她得以保全性命;她也懂,就因为自己还小,所以那几个姐姐才敢妄想把哥哥卖掉,若不是爹爹机警,那哥哥……她简直不敢想象哥哥流入烟花之地的后果;她也知道,因为自己什么也不会做,所以她那知书达礼的哥哥才会委屈的嫁给山村野妇!曾经的她是那样讨厌那个龌龊的家,可是家散了她才知道自己的无知,无能,离开了那个家,她还要靠爹爹和哥哥来养活!碧玺轻轻舔去唇上的血丝,闭上了眼睛,她知道,从今天起,她不再是孩子了。
'3'第三章
秦紫荆在养母的灵牌前,恭恭敬敬的上了三炷香,虽然说这个养母整日嗜酒,一直将她放养,少有过问,可是秦紫荆对于这个养母,只有满心的感激,毕竟是养母不管她的来历不明,不管她身后未知的危险,给了她一片栖息之所,让她长大成人,而后又教她习武,教她木工,让她有生存下去的条件。
十七年前,在车祸中身亡的秦紫荆莫名的投胎到一个婴儿身上,刚穿来的时候,正有人在婴儿的肩上烙上印记,(当时还以为自己穿成了倒霉的白吟霜),而后又在兵荒马乱中交给一个身强力壮的女人,开始了颠沛流离的亡命生涯。婴儿的身体承受不住那样的创伤,连发了几日高烧,那女人带着秦紫荆躲避追兵,根本不曾给她喂过药,若不是秦紫荆生命力顽强,怕是不死也要被烧成傻子了。后来那女人在与追兵周旋之中身受重伤,只得将她送到就近的秦家村,交给据说是与女人有过命交情的养母手中,还未曾交待身世便身亡了。
养母便将她当成自己的孩子,对外就说捡到的孤儿,又因她肩上的紫荆花烙印,便给她取名秦紫荆。养母到死也不曾对她提过这一段经历,若不是那烙印时刻提醒着秦紫荆,秦紫荆怕是要把那当成是一场梦。
‘紫荆花啊,兄弟情深么?或者该说姐妹情深?’秦紫荆默默的想着。
转眼已经在这女尊的世界里生活了十七年,秦紫荆已经习惯入乡随俗了,更何况她原本也就以女强人自喻,来到这个世界实在没啥心里上的落差,甚至是很高兴的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并且积极的融入世界,让自己低调却幸福的生活下去。所以她愿意娶个合适的夫君,再生几个孩子,在这个世界里,拥有一个自己的家。
上完香的秦紫荆有些坐立不安了,甚至雕刻也不能让她静下心来,心中难免有些自嘲,前生今世加起来都四十多岁的老女人了,这相亲还会紧张不安么?这样想着便故作镇定,左摇摇,右晃晃,似乎忙了一上午,又似乎什么也没干,可下熬到了中午,秦紫荆坐到院里开始不平的张望。
远远的看到村长家的三弟带着一个高个子男孩向自家院子走过来,秦紫荆忙趁着人还没有走进的时候仔细观察观察,毕竟若是进了,再仔细盯着人家看那就是冒犯了。
“呦,紫荆姐,这是在这等我呢么?”三弟早就看见了秦紫荆局促的样子,便出言嘲笑。说起来三弟自幼就活泼可爱,村里的长辈姐姐们也都疼他,都让着他,到养成了他有些任性娇纵的性子,不过他向来聪明伶俐,从来不会让人觉得讨厌。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三弟偏偏就怕秦紫荆,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母亲的话他都不会乖乖的听,可是秦紫荆一个眼神就能让他老实下来,所以当他知道自己的爹爹有心将他嫁给秦紫荆的时候,就立刻将自己嫁了出去,绝对不留给秦紫荆任何管着他的机会。不过他倒是机灵,选了一个最喜爱他的,最宠着他的,过得很幸福,嫁人后也依然保持这他开朗泼辣的性子。
“是四舅让你们来给我送饭的吧,先进屋坐会吧。”秦紫荆倒是没有理会三弟的话,一边接过三弟手上的篮子,将二人引进屋里,一边不着痕迹的观察着三弟身边的人。个子倒是很高,仅仅比紫荆矮了一点,这里的男人都比较矮小,个高的倒是少数,衣着干净有些破旧,使整个人看上去单薄的很,相貌嘛,按照这里的眼光,还不如三弟长得好看,但是在紫荆看来,有些凌角,剑眉星目,是比较中性耐看的,也不见想象中高傲的样子,倒是有些局促不安,低垂着眼帘不敢抬头,温和的气质中和了有点硬朗的面容,有些温润如玉的感觉。一打眼就给秦紫荆留下了好的印象,让她觉得自己捡到了宝,若依别人的眼光,这个男子或许是平凡的,甚至会因身高减些分,但是在紫荆看来,却是自己夫郎的最佳人选,至少在现代,她还没有遇到这样‘君子’的男人。
三弟带着笑意看着故作无事的两个人,他是最乐于看到别人尴尬为难的,于是指着墨玉开口道,“紫荆姐,你还没见过呢吧,这个是我表哥,叫墨玉,可是还没有说人家呢。”边说边狭促的看着紫荆,故作哀怨的叹了口气,“唉,也不知道谁那么有福气,能娶了去。”
秦紫荆到没觉得怎样,不把这几句调笑放在心上,倒是墨玉,听见三弟就这样将自己的闺名说了出去,即便是故作大方也被羞红了脸,让秦紫荆偷偷的瞄了好几眼,似乎是看够了,才冷冷去瞪了三弟一眼,替墨玉解了围。
“紫荆姐,今天我可是为了给你送趟饺子,特意跑回娘家的,你要是不给我点好处我可不干啊!”其实送饺子是假,相亲是真,三弟这是假借饺子名义行敲诈之实。
“成,我昨天刚做了俩个首饰盒,你拿去吧。”秦紫荆跟养母学会了木工活之后,就不曾接过大件的活计,一直自己做些首饰盒木簪之类的小东西,在镇上的卖得很好。
三弟笑眯眯的接过首饰盒,故意问道,“呦,两个都是给我的么?”接着看着一边不说话的墨玉,装作为难样叹了口气, “这可让我怎么摆呢。”
秦紫荆也不急,她有得是办法收拾那小鬼,“是么,看来回头我得跟四舅说说,三弟到底是嫁得早,这男人家该学的也没来得及学,得让四舅好好教教你,你就知道该怎么摆了。”
“哼,”三弟立刻变了脸色,“紫荆姐最讨厌了!不要理你了!墨玉哥哥我们走!”说着冲紫荆扮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