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之余抬起头来,茫然地看了何记者一眼。何舍之知道他已经神游物外。
“熊老板……”
熊之余清醒过来。他朝何记者笑笑:“对不起,我想起点儿事来。”
何舍之发现他笑得很难看,脸面歪曲,嘴巴哆嗦,好像突然中了风似的。
“来来,喝酒喝酒,咱们喝酒。”
熊之余拿起酒杯,与何记者叮地碰了一下,他一仰脖,咕嘟咕嘟,一口气将多半杯高度白酒一饮而尽。何舍之看得目瞪口呆,以致都忘了喝酒。
熊之余向何记者亮了一亮杯底,说道:“喝呀!”
“哦哦。”何舍之慌忙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
“干了。”熊之余是命令的语气。
何舍之讪笑道:“你知道我的酒量……”
“干了!”熊之余不由分说地道。
“我……”现在何舍之既知道了他的父亲与齐市长的关系,就不敢再卖大了。这是何记者的长处。作为一个久在社会上混的人,一个成功的记者,他知道什么时候当抑,什么时候当扬。现在就是他对熊之余表现出自己的尊敬的好机会,所以,尽管酒量有限,何舍之听了熊之余的话,还是毫不犹豫地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喝完,他还仿照熊之余的样子,将杯底朝熊之余亮了亮。
熊之余一招手,又让小姐抱了一大捧酒过来。
他让小姐将酒全打开了。
何舍之吓得目瞪口呆。何舍之的酒量确实十分有限,刚才猛地灌下那么一大杯酒,已经弄得他面红耳赤,心跳过速了,此时看见这么多酒同时摆上桌面,怎由得他不惊慌。他按着自己的胸口,抓过酒瓶子,先给熊之余满上。当他想给自己换上葡萄酒时,熊之余已经抓过白酒瓶子,不由分说给他满上了一盅。
“大老爷们,喝那玩意儿干啥?喝这个!”
“好好。喝这个就喝这个。”
何记者突然之间,变得分外好说话。
熊之余给何舍之斟完酒,抓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干!”
他喝得是那么猛,以致酒浆顺着他的下巴淋淋漓漓地不断往下掉。
何舍之看得目瞪口呆,劝道:“熊老板,慢慢喝,今天我陪你一醉方休。”他发现熊之余直勾勾盯着他的两颗眼珠子好像让浆糊粘在了眼眶上,转动起来十分迟缓,他每吐一口气,都带出一股浓重的酒精味。
“别废话,干哪!”
熊之余的态度虽然粗鲁,何记者却未计较。他将头偏了偏,避开他嘴中的酒气,同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谢谢!”熊之余伸手去抓酒瓶子,想给自己再满上时,何舍之眼疾手快,已抢先一步将酒瓶子抓在手里。他给熊之余的杯子里倒上酒。熊之余指指杯子道:“满上。”何舍之看了看,发现自己刚才给他倒酒时还有浅浅一线没满上,不过要是这一线也满上了,酒就溢出来了。何舍之什么也没说,抓起酒瓶子连那一线也满上了。有一些酒汁溢到桌上,何舍之拿餐巾纸吸干了。
两个人就这么你一杯我一杯,左一杯右一杯,不知什么时候,熊之余就喝醉了,东倒西歪,不省人事。他醉得不省人事,何舍之却反而清醒起来。原来他的酒并没有喝到肚子里去,他的酒大部分都倒在了地毯上和餐巾纸里。熊之余喝得天昏地暗,人事不省,根本没有发现他这位“千杯少”的“知己朋友”在弄虚作假。如此一来,酒量大的熊之余反而醉了,酒量远不如他的何记者却反而若无其事。
第十五章
官丽丽一心惦记着自己新买的股票,连上班都不安稳。
这天中午,她终于找了个机会从单位里溜出来,一路小跑着去找藏西贵。
当她手里拿着张《瓜州晚报》走进银绅证券交易所大户室时,藏西贵正在电脑前面忙个不停。她走到藏西贵身边。藏西贵一伸手就揽住她的腰,同时把头靠在她身上,另一只手却继续按着鼠标忙碌,眼睛也没离开电脑屏幕。
官丽丽打掉他的手,站在一边瞧了会儿电脑屏幕。藏西贵又忙了一阵儿,最后点了一下鼠标,发出一个指令后,才拍拍巴掌,透出口长气说:“得。齐活!”说着就把身边的一个转椅推给官丽丽,让她坐。官丽丽说:“我就站会儿。一会儿我还有点儿事得走。”藏西贵说:“今天你可不能走,咱们有事庆祝。回头由你挑个好馆子,咱们暴撮它一顿,要不然,咱自己回家做也行。我给你点钱你去买菜。”官丽丽笑道:“你不嫌我手艺不好了?”藏西贵笑道:“吃饭嘛,吃的主要是心情。”官丽丽说:“你要庆祝什么?”藏西贵得意洋洋地说:“今天上午我抛掉了你的北钢股,替你改买了齐药股,仅仅一上午,齐药股就像翻跟头似的,长了不多。”官丽丽听了,顿时也兴奋起来,眼睛闪闪发光地问:“赚了多少?”藏西贵笑道:“至少这个数。”说着,张开五个手指头,又摘下眼镜来擦。
官丽丽见了,语气间略显失望地说:“才五千呀!瞧你那样,我还以为你给我赚了五万呢。”藏西贵擦好眼镜戴上说:“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呵。你不过是个小散户,全部股金加起来也比不过人家一个指甲盖,一上午赚五千,你还想怎么着?我觉着你该知足了。”官丽丽说:“敢情你这个大户的膀子我吊了半天算是白吊了。”藏西贵嘻嘻笑:“得得。算我倒霉,回头我再从我账上给你划五千,给你凑个整数。一上午赚一万块总该可以了吧?”官丽丽说:“回头你帮我把齐药股卖了吧,我想改买东轮股。”藏西贵说:“扯淡,东轮股那烂股你也买,没痒痒愣想给自己找点儿痒痒是不是。齐药股现在说什么也不能卖,正一路看涨的好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