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琏儿,立时开了祠堂,我要将这东西赶出家门。”贾政虎着脸,见贾环还敢挣扎,便又向他脸上扇去,骂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混账东西,竟然巴不得荣国府不好!混账东西,外头人还没杀来,你先杀起自家人了?”
贾环哭道:“人不是没死,家不是没抄吗!什么事都没有,又骂我做什么?”
贾琏见贾政要将贾环撵出去,心知他护短是不肯将贾环送官,见贾环哭哭啼啼尚且不知贾政的苦心,就说道:“二老爷可拿定主意?这事玩笑不得。”
“……已经拿定了。”贾政咬牙切齿地说,虽也曾对贾环寄予厚望,谁知这狗东西那样不成气候。
“如此,就依着二叔的话办吧。”贾琏说,又令金彩、林之孝去请宗里的老少过来。
贾环这会子才知道怕,忙又磕头求说:“二哥饶命!儿子一时糊涂!”
贾政见他情急下,连人都喊错,背着手更是气闷。
“老爷想想探春姐姐!”贾环迫不得已使出了杀手锏。
“你探春姐姐也恨不得弄死你呢。”贾政发狠地说道。
贾琏早不喜欢贾环四处煽风点火,见贾政主意已定,就也随着他。等到点灯之时,见宗里该来的都来了,就令贾政当众写了契书,将贾环从宗册上删了名,就将他撵出贾府。
待这些事办完,已经到了次日天亮之时,贾琏打着哈欠,去后楼上睡觉,不知不觉间听见细碎的声音,就猛然睁开眼盯着帐子看。
“这就醒了?”许青珩坐在床边笑着说。
贾琏微微转头,看她手上剥着核桃,就说道:“你不能上别处去剥?”再看天色,就知自己约莫只睡下不到一个时辰。
“我想在这边看着你睡,你吃吗?”
“你傻吗?”贾琏望着伸手喂他核桃的许青珩,核桃送到嘴边也不肯张嘴。
许青珩收回手,笑道:“这就生气了?要怪就怪你睡觉时太过警醒,可怪不得我吵你。妙玉什么时候送走?老太太厌烦她太过冷淡,不如宝琴瞧着有福气也不如蚰烟温和,老太太说,这样的人只该远远地供着,太亲近了,什么不好都显出来了。”
贾琏枕着手臂,虚着眼睛敷衍地说道:“等她伤好了,就打发她走。”
许青珩将装着核桃的小篮子放在床边脚踏上,拍了拍衣裳,就随着贾琏躺在床上,见他转过身去,就从后揽住他的腰,悄声说道:“昨儿个父亲打发人来问,说是有个太医,你要不要去瞧瞧?”
“不去。”
“……讳疾忌医可不好。”
贾琏眯着眼睛,转头对她说:“命中注定的事,何必再争?”
“你不是说无能之人,才提命不命的吗?”许青珩想起碧莲那日的奚落,便紧贴着贾琏,笑说道,“就叫太医瞧一瞧吧,兴许瞎猫遇到死耗子,有效果了呢?”
贾琏面对着许青珩,忽然将她压在身下,笑道:“与其费力去找太医,不如将力气花在这边。”说着话,就向她脖颈上闻去。
“胡言乱语。”许青珩拿手去推贾琏脸颊。
贾琏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向她手上嗅了嗅,闻到一股甜腻的糖炒核桃味道,登时没了心情,将她的手丢开,伸手擦了擦自己的脸,翻过身拉扯着被子盖住头。
许青珩也闻了闻自己的手,站起来笑道:“亏得我不嫌弃你,不然,你跟谁过日子?”笑着,就慢慢向楼下走。
许青珩见将核桃忘在这边了,就过来重新提了核桃,下了楼,出了大跨院,正顺着后廊向后头园子里寻贾母,就望见鸳鸯用帕子包着头慌慌张张地向她走来。
“二奶奶,可了不得了,今儿一早,环三爷被撵出府,他在门外骂了大半个时辰,又被二太太打发人打了一通,瘫在地上后,就被东安郡王府的人带走了。”鸳鸯柳眉微蹙,自从西边多了个东安王府,只觉诸事不顺心,之所以不顺心,就是从哈巴狗中毒开始。
“带走就带走吧,左右那东西上不得台面,也并不知道什么大事。”许青珩笑道。
鸳鸯说道:“怎么会没有大事?环三爷才进了东安郡王府,就立时带了几个人打了回来,在东边花园子外叫骂了半天,又拿着二太太做下的事乱嚷嚷,逼着二老爷将赵姨娘给他送了出去,就领着赵姨娘回了东安郡王府。”
“他这也算是有孝心了。”许青珩感慨说。
鸳鸯笑道:“算什么孝心?谁不知道探春姑娘进宫前,就是他将赵姨娘锁起来的?如今是想用赵姨娘拿捏着探春姑娘呢。”因又忧心忡忡地说,“外头又传说北静王为了大姑娘要退了林姑娘的亲。也不知这些风言风语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许青珩虽不大管外头的事,也察觉到京城的氛围不对,思量着,就说:“大概是皇子们都要出宫了,京城里四王八公还没完,就掺和进了新王公,就那么大的地,一堆人分,哪能不出事?”
一句话没说完,就见林之孝家的远远地走过来说道:“二奶奶,理国公家又送帖子来,请二爷过去说话。”
“左右不过是老调重弹,请二爷过去,说一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同气连枝等话,不去。”许青珩说道。
“哎。”林之孝家的赶紧答应下来。
一语未了,就见金彩家的慌慌张张地赶过来了,“二奶奶,姑太太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