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若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将心里的猜忌问出了口:“当阳山饮马关的重兵,是先生调回来的?”
——方才点兵,她才发现饮马关的军队昨晚就被人用兵符调了回来,要不是饮马关已空,也由不得曹操肆无忌惮,如入无人之境。
司马徽面色又苍白了一些,低下头,微微颔首道:“是徽所为。”
听到他亲口承认,一股无力笼上心头……
“……为何?”萧若轻声问。
“这是戏志才的要求。”司马徽涩声道:“说使节将至,饮马关重兵不撤,曹操疑我等无结盟诚意……前几日姑娘忙于大婚,因此徽不曾相告,自作主张撤了饮马关的兵,导致曹操大军深入,此事是我的过错,听凭责罚。”
“又是戏志才……”萧若叹了口气:“先生是否上了好友的当?”
一面说着,抬脚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司马徽浑身一颤,缓缓闭上了眼睛,喟然长叹:“尔虞我诈……竟连这么多年的交情也算计在内……”
门外地上还残留着方才热闹过的痕迹,落红满径,踏在脚下绵软无声……
萧若走出几步,听到他这句话,心里微微一凉,回过头。
只见司马徽背对她站着,一动也不动……
想到要不是自己拉他出来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事,心里一软,口里不由自主地说道;“算了,也不怪你的……”
要不是他想着设防,派徐荣去,只怕现在曹操已经兵临城下了。
……
除去徐荣那一路三千人马抢占合浦津的,从荥阳调出来的兵兵分了两路,一路杨含率领,举“吕”字帅旗,直接向合浦津去。
还有一路两千轻骑兵,加上以前步兵,由萧若所领。
出发了了一会儿,羊一还是不放心地问:“姑娘,城内没有大将坐镇……万一哪路人马……”
“没有办法,没人可用了……”萧若淡淡回答。
“杨含为何又扮作吕布?”羊一疑惑地问;“还有……姑娘,我们这是去哪里?”
前一个问题萧若忽略不答,拿过悬在马背上的鬼脸面具,戴了上,声音从面具后面传来,刻意压低了:“我们去绊住麹义的人马……少说点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听出她话里的不悦之意,羊一只得讷讷住口,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袁绍手下的上将麹义,曾在界桥之战,率领八百先登死士,击破公孙瓒万余骑!还包括其中的精锐白马义从……
界桥一战麹义威名赫赫,先登死士号称轻骑兵的克星——
姑娘哪里来的胆子,竟敢率领两千轻骑来绊麹义!
他心里越想越没底,悄悄放慢了速度,派人往合浦津徐荣处报信。
……
洛水一路往下,到要与黄河交流出河流越加湍急,洛口渡头冲刷出一大片河湾,扼守洛水黄河的据点合浦津就设在河湾处,巨大的营寨和水闸横亘在茫茫的河水上……基座都是巨木,被河水冲刷着,水雾盖天。
此刻的合浦津还是平静的,一如风雨将至,酝酿着一场恶战,风声飒飒,水流萧萧,掩在黄昏时分黑云沉沉的天幕下,说不出地静谧和压抑。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兵甲摩擦的锐响渐渐清晰可闻,三股势力渐渐以合浦津为中心聚拢胶着,还未战,似乎已经可以闻到夹杂在水汽中的血腥味。
马蹄如骤雨,踏过荒原,骑兵如黑色的闪电,劈开了夜空。
大风刮过,芦苇分开,惨白的茎杆翻开,露出了隐藏在芦苇丛中的散落的船只……
徐荣看到了这一幕,紧腕勒马,黑色的马匹高高抬起,重重踏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