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徐夫人”三个字,徐荣脸色越加阴沉,手腕微一使力,剑又逼得近了一些,看得一边的胡轸胆战心惊,放在刀柄上的手松开又收紧,想到他平素的狠辣手段,脑门上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不禁小声劝道。
“文良……有话好好说……把剑放下……好好说……”说着目光转向胡骊,又急又怒地喝道:“云兮,莫不是你将徐夫人藏起来了?!”
胡骊脸色煞白,战战兢兢地摇着头,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开合,下意识往台下看了一眼。
“……快说。”
徐荣语气已经十分不耐烦,冷冷地道。
胡骊浑身一颤,语无伦次地道:“混、混在我兄长的亲兵里。”
胡轸闻言,怒瞪了她一眼,跺脚道:“你为何如此糊涂!”停了停,又朝着徐荣解释道:“云兮不懂事……做出这等糊涂事,还请文良不要见怪。”
然而此时徐荣已经没有在听他说话,“咔嚓”一声,长剑入鞘,再不看胡骊一眼,目光扫过整装待发的军队,声音提高了几分,一字一顿地缓缓道:“还要等我一个一个地搜吗?”
地下的士兵面面相觑,均不知他在对谁说话。
胡骊面色苍白地踉跄退了两步,感到脖子上一阵微微地刺痛,低下头才看见颈边已经破了一条口子,刺目的殷红点点滴到自己精心准备的纯白色衣衫上……
再看一眼徐荣的表情,眼里虽然带着恨意,却比看任何人的时候都来的专注——
她目光泫然,咬唇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也将目光投向了军队里。
“云兮……”胡轸忙走过两步将她扶住,轻声道:“你……脖子上有伤,先回去罢!”
胡骊怔了怔,摇摇头。
胡轸叹了口气,随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早知如此,昨日就不该放那个女子进来,如今因她一人,便要坏了大事!
听到萧若就藏在下面的人中,羊一也心跳到了嗓子眼,紧张地注视着下面的动静。
一阵不长不短的寂静过后。
阵仗中,一道人影出了列。
“不用搜了……”深刻认识到自己这次在劫难逃的萧若硬着头皮从人群中慢慢走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四周的士兵更是大为诧异,不知军队中什么时候混了一个女子。
萧若只觉得这几步路走得格外艰难,总算还是迈了出去,也不敢抬头。
要真等他搜出来后果就严重了……
不如主动现身,说不定能争取宽大处理……
她深知自己的生死就在徐荣的一念之间,心想横竖也无法左右,反而渐渐镇定下来。
走到阶梯前,察觉到在这里顶上的人应该都能看见了,萧若停下脚步,深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迎上了徐荣的目光。
沉重的铠甲衬得她的身影越加纤细消瘦。
眉目依旧,只是那双眼睛里再没有了徐荣熟知的惊惶和楚楚可怜,和那天在新安城下一样,沉静恍如深潭,静静地等着他的处置。
他不动声色地盯着她看,黑眸里杀机暗藏,却迟迟没有开口,似乎在和她身上陌生的冷静较劲一般,想逼得她败下阵来。
刚才低低的喧哗在这一刻都消失了……
城楼上下,寂静无声。
萧若有些忐忑不安,害怕再激怒到他,也只得安静地等着。
不知为何,看到她这副任由处置的态度,徐荣只觉得心里的怒火灼得更盛,从她身上将目光收回来,沉默片刻,忽然抬脚,一步一步从阶梯上走下来。
他越走越近……萧若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手摸到了背后的弓箭。
徐荣走到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站住了脚步,目光仍旧一动不动地定在她身上——
萧若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妥协求饶?有用的话她早用了……
她最害怕的就是这个样子的徐荣,根本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个不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目光骤然移开看向他不久之前才插进鞘里的长剑。
也弄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这么心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