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瞪口呆!
难怪她总觉得自家军火生意没断,为什么招商局的人竟然不知道他们家是干军火起家,敢情咱家用的是章姨太的名字,人家谁没事去研究一个退隐家主的姨太太叫啥,只要厂子里的工人和黎家也没关系,谁也查不到他们头上!
“这厂子五年前还没大撤退的时候就筹备好了,毕竟是老本行,当时也想不到别的生计。你不问我们也不说,不知道很正常,就不要太介怀了。”大哥安慰着,“你只要知道我们家现在是做粮食和货运生意的便可。”
为自己的布局能力和智商深深自卑以至于自暴自弃的黎嘉骏只能呆呆的点头,转而把头埋进秦梓徽的怀里,许久不想起来。
秦梓徽偷偷笑着,心脏跳得欢快。
“既然如此,那要做的事情,就赶紧着做吧,什么昆明,什么美国……去吧,去吧……”老爹沉默许久,疲惫的说,他拄着拐杖,身躯似乎突然伛偻了,无比疲惫,他转身缓缓的往回走,雪晴急着去扶他,他抬手拒绝,独自上楼,嘴里喃喃着,“我们祖上穷到当胡子的时候,尚知道国疲民弱,要抗倭驱虏、锄强扶弱,怎的现在如此国难当头,他们还敲骨吸髓,大发其财……如此作为,真不怕受天谴啊!”
说罢,他狠狠地敲了下拐杖。
跟在后面的大夫人闻言,低声的阿弥陀佛了一下。
小辈们并排站着,仰头看着曾经的顶梁柱消失在楼梯口,许久没回过神。
二哥轻声道:“这就是我支持你的原因啊,三儿。”
黎嘉骏的眼眶有点酸涩,她垂下眼,小心的擦了擦眼角。
大哥转过身,神情黯淡,转而坚毅起来:“既然要做,那就要快,梓徽,老二老三去了昆明,这边的事便只有我俩来扛了,我尚还可,唯独你身在其中,到时候如何应对,还需从长计议。你们两个就别耽搁了,快点收拾东西,学曦给你们安排行程。”
听了刚才的话,黎嘉骏哪能放心,她抓住秦梓徽的手皱眉:“那群人会拿观澜开刀?”
“他们的刀开不到我。”秦梓徽安慰道,“就是从别处使点小绊子罢了,但我现在负责委员长的地空安防,他们不敢乱来。”
“真的?”
“真的!”秦梓徽笑得柔和,“三爷,我要是真涉险必会跟你说呀,你又不是那种会担心忧伤的女子。”
黎嘉骏半信半疑,但又想不出反驳的话,只能点头赞同,干巴巴的又叮嘱了两句,便上楼和二哥收拾东西。
孩子交给大夫人照顾她很放心,唯独章姨太实在是太让人放不下,她烟还是抽着,可看那瘦骨嶙峋的样子,倒像是拿大烟吊着命,哪还有一点活人的样子。
听说她要走,刚喝了药准备睡的章姨太挣扎着坐起来,抓着她的手:“骏儿啊,咋又要走啊?”
黎嘉骏实在不忍心看她那样子,但也知道这时候若是再强迫她戒烟,那是真的在谋杀了,只能噙着眼泪安慰:“没事儿,娘,您好好养身子,我和二哥去安排安排,到时候带您到海的那边过好日子。”
“真的啊?那真好,哎,别人家女孩儿都没我的嘉骏能干。”章姨太骷髅一样的脸露出一抹纯然欣喜的笑,“人好,命也好,一定是娘上辈子积德,有了你这么个女儿。”
章姨太病重的时候,黎嘉骏又是生孩子又是坐月子不方便靠近,都是大夫人照顾着,顺便还在她床边念佛,久而久之她耳濡目染了。
黎嘉骏笑:“瞎说,那也是我上辈子积德,才能从您肚子里爬出来。”
“不,是我积德。”她竟然争起来,着急道,“若是你积德,又怎么会是个姨娘的孩子。”
“……”这个她还真没考虑过,没想到章姨太竟然这么在意,“娘,这话就不对了,您看家里谁那样看我了,唯独您啊。”
“是大夫人佛心宽厚,骏儿你记得,以后一定要好好孝敬她,像孝敬你爹一样。”
黎嘉骏心里苦涩:“说什么呢,您不说,你们仨我不是有一个算一个都孝敬的好好的?”
“是是是,孝敬的好好的。”章姨太红了眼眶,“是娘不争气,不听你的话,戒不了那玩意儿,自己作践了自个儿,娘是个有福的人,但娘没珍惜。”
其实黎嘉骏很想问,在亲眼见证她三零年那会儿那么惨烈的戒烟史后,章姨太又是用一种怎么样的心态染上烟瘾的?可现在人都这样了,她实在问不出口,只能继续安慰:“娘,人活一世,就图个痛快,您现在要吃好睡好休息好,等天气暖和了,会好起来的。”
“是啊,会好起来的。”章姨太怔怔的望着她,眼神眷眷不舍,“骏儿啊,你会原谅娘不?”
“什么?”
“要不是娘糊涂,为了讨好老王爷,带着你跟他一道抽大烟……你也不会遭那样的罪,到现在还养不回来……”她说着说着就哭了,“你那会儿不记得了,娘还松了口气,可是这心里啊,挠心挠肝的疼……这是做什么孽,让闺女遭这样的罪……多可怜啊,娘那时都恨你为何一定要戒,可现在明白也晚了……明明这个家里,谁也没看不起咱娘俩,偏我自己看不起自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