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没有戴面具,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再不需要任何遮掩。
封烨可以直接看到他的脸,半张正常的人脸,而且算得上英俊,让人看着不免心生好感,而另外半张狰狞可怖的脸,却丑陋的仿佛鬼怪。
这两者单独拿出去看都还好,人有人的样子,鬼也该有鬼的样子,但偏偏,这两张截然相反的脸,长在一人身上。
人的部分并没有将鬼面那部分的阴森感淡化,反而因为这种结合,显得愈加诡异。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就是现在的凌云。
他背后是天边的明月,他站在不过指节粗的树梢上,这样细的树梢,按理说绝不能承受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
树梢也因为受力而弯起,但却没有崩断,他足尖轻点树梢的一侧,任凭微凉的夜风怎样吹拂,树梢怎样摇曳,他都稳稳的站在那节弯起的树枝上。
他宽大的袖袍被风吹起,在黑夜里,像是一抹游魂一般,悄无声息的看着下方的四人。
封烨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从原地站了起来,仰头跟凌云对视。
他站起的动静终于让方阳和曹子睿意识到了什么,他们回头看向封烨看的地方,然后,两人一起瞪大了眼睛。
虽然先前已经见过了凌云一面,但当时那一面太短,在凌云的面具破碎后,不过一会儿,大阵就塌了。
然后就是急于逃命,连跑带打的折腾了一夜,也就没工夫去处理见到凌云的震惊心情。
眼下,那些昨夜还未处理完的震惊混杂着不解,一起涌了上来。
凌云为什么没死,并且在百年中,从不与曾经的亲友兄弟联系。纪承岳至今都不知道他这师兄还活着,并且变成了这副样子,他在痛失师兄的悔恨和悲痛中独自熬了百年。
凌云又为什么会跟那黑蛇混到一起,那黑蛇应该就是薛仁背后的那位假冒应龙之名的魔物。
凌云是凌霄剑宗的掌门,即便是前任的,但他与凌霄剑宗之间也有着无法割舍的联系。
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对凌霄剑宗不利,但凌云却不可以。他本该是带领着凌霄剑宗真正登顶凌霄的人啊,为什么会做出指示薛仁叛乱之事。
即便并非他所指示,但他一定不会不知情,事实就是,在知情的情况下,他也没有阻止,这已然违背了掌门保护门派的指责。
想不通,方阳和曹子睿都想不通,他们想不通凌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眼神冰冷的不像活人,只在看到封烨时,眼睛里升起些许热度。
那是。。。复仇的火焰。
这火焰跟天火相比,那热度自然是远远不能及的,但封烨却觉得此刻的对视灼人的几乎能感到痛感。他捏紧了拳头。
郝沉在见到凌云初时的震惊后,慢慢反应了过来,他侧眸看了封烨一眼。
百年前那件事,无论对错,杀死了那么多人,这条心软的龙一定不会不难过。
同样的,他也难免有些愧疚,在见到这幸存下来的鬼魅时,他可能会因为这点愧疚而无法动手。
郝沉早就打好了主意,凌云如果再次出现,并且与他们为敌,那就他来动手。
想到此,他从袖口掏出一枚珍珠,屈指一弹,直指凌云的左肩,那是跟封烨受伤的肩膀相同的位置。
同时,他脚步一踏,站到了封烨身前。
视线被隔断,封烨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面前的郝沉。
凌云则伸手接住了这枚向自己急射来的珍珠,他端详了一下,认出这与大阵里偷袭他的珍珠是同一款,因为这次偷袭他露出了破绽,被封烨刺穿了心脏,虽然他没有心脏。
但他的眸色中的冷意还是又低了几度,他五指一捏,将这枚珍珠捏成了粉末,粉末从他指尖洒下。凌云的注意力成功被郝沉转移,他冷冷的看着这搅事之人。
黑蛇从凌云的领口钻了出来,蛇眸注视着郝沉,他吐着蛇信,在凌云耳侧,语气危险的低唤了一声:“碍事。”
这只横插一杠子的鲲鹏虽然目前为止还没有真正影响到他的计划,但就像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引爆的火药一样,随时可能会成为棋局中的变数。
黑蛇看着郝沉的眼神格外不善,凌云的眼神也不怎么友好,冰冷的比北冥的寒气还低个几度。
两双眼睛一起盯着他,一般人都会被盯的有些退缩,再不济也有些发毛。
但郝沉却岿然不动,他的厚脸皮千锤百炼,不要说是两双眼睛一起盯着他,就是十双百双一千双,也休想捅破他脸皮的防御。
他可是在北冥千万海族的见证下,指鳖为龟的男人。
虽然这并不值得炫耀。
但也足以说明,他脸皮的厚度已经不是一般人可以匹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