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生诧异:“诶?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个?”
他放下木桶,河童发现给自己浇水的人离开了,睁开眼瞧了一眼就又合上。
陆生走到鸩身边,给鸩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袅袅热气从杯中升起很快就消散在空气里,他端着茶杯抿了一口,鸩则直接把一杯茶囫囵都倒进喉咙,然后咂了咂嘴,感觉好像嚼到了个什么叶子。
陆生边喝茶边皱着眉各种理由翻找了好一会儿,然后说:“这个不能着急吧?感觉很多干部都对我很不满意,一昧的让爷爷去以势压人也不太好,总不能我一个个都给揍一遍吧?”
鸩无语的瞥他:“随便啊,你揍了他们说不定他们还会更听话一点呢。”此处就又要点名牛鬼了,真可怜啊,牛鬼,被拉出来反复鞭尸。
陆生只当他是说笑,牛鬼是特殊情况,他本来就没想过背叛,而且人家放了多少水也不好说,牛鬼只是自愿以自己作为反面例子威慑其他不安分的大妖而已。他可从来都不认为自己就真的打得过认真的牛鬼了。
“陆生,下午我就要回去了。”鸩顿了顿说道。
“?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是啊,毕竟我也是鸩派的组长了嘛,总要承担起责任才行呢。”
“……真是了不起啊,鸩哥。”陆生笑了笑,坦然祝愿道。看着自己的小伙伴如今的成长,他心中也不由得为之喜悦。
鸩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做出那副样子是干什么?我可是一直在等待着成为跟随在你身后的百鬼啊,作为统帅还露出这样难看的样子可不好。”
“只是……感觉时间过得很快。你也是,牛鬼也是,……爷爷也是。”陆生的笑容慢慢退下去,一阵风吹来,棕色的碎发扬起,凌乱的遮住他眼中一些过于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怀念,又像是难过,仔细再看,深处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空落落的一片虚无,
知道某些人、某些事的发生,和作为其中人物亲身经历是完全不一样的。就像他早就知道牛鬼会做出些什么,也知道他抱有的目的。但当他作为真正面对牛鬼举刀相对的敌人时,他还是会生出难过等负面情绪。
牛鬼对于他是相当于家人,而且在一定程度上代替了奴良鲤伴,作为父亲这一角色。相对于奴良鲤伴这个有名无实的家伙,牛鬼可是曾亲自被奴良滑瓢说过“把我当做你的父亲”这样的话的,所以从某方面来说,牛鬼也可以说是陆生的父亲呢。
在牛鬼来到本部养伤的这段时间,陆生其实是有很经常去看望他,只不过每次去牛鬼都是一副‘我就是罪魁祸首’这种束手自缚承认一切的态度,搞得陆生很伤脑筋,他都还没说要怎么处置他呢,他却拿出那样一副样子来。
在陆生沉入自己思绪中时,鸩忽然朝他身后恭敬喊道:“总统领。”
陆生回头看去,“哦?是小鸩啊。”奴良滑瓢双手揣在袖子里慢慢踱步过来。
“是,您来这边是来找少主吗?”鸩低头行礼。
奴良滑瓢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下去。
鸩看了陆生一眼,转而离开了。
“爷爷?你来这有什么事吗?”陆生在注视着鸩的身影彻底消失后,回身疑惑地问道。
奴良滑瓢不开心的瞪了他一眼,陆生迷惘的抓了抓自己后脑勺,“当然是因为你啊,牛鬼的事拖得够久了,还没有下定决心吗?”
“当然不是啊,但是牛鬼之前一直伤没好嘛,感觉先让他养好伤比较好。”陆生眨眨眼,天然的微笑着,“另一个原因其实是我之前也没处理过这样的事,感觉也没什么能参照的,爷爷有什么建议吗?”
“当然是让他切腹自尽啊!还需要什么建议!那样的家臣还有什么理由留下啊!!”奴良滑瓢揣着袖子自己在原地转来转去,超生气的大喊。
“可是牛鬼并不是真的背叛,他也只是因为……”陆生着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奴良滑瓢打断。
他很凶的贴近陆生的脸,狰狞道,“你说什么?陆生?他都要杀掉你了?你还在为他说话?”
陆生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这样啊,“都说只是因为我一直没法觉醒了,爷爷,因为大家都看不到希望才会铤而走险啊。
所以说一切都是因为我的缘故。虽然知道你一定不会听,但我还是想先给你解释一下,之后随你啦,但是你不准动牛鬼,知道了吗?!”
说到最后,面对奴良滑瓢的凶恶表情,陆生完全不带怕的顶回去,而且还很严肃的盯着他,直到奴良滑瓢不情愿地点了点头才离开。
奴良滑瓢在陆生离开,甚至院子角落里那颗不对劲的树也不再有任何动静之后,脸上的神情才逐渐淡去,最后回归平静无波的状态,“听到了吗,牛鬼?”
在他来的方向那里,牛鬼慢慢走出来,遮盖住半侧脸的头发静静地垂服下来,在他没有被遮住的那半侧脸上打下厚重的阴影,神情是有些阴郁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