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交叉搁在脑后,我斜倚在树干上,透过稀疏枝叶望着头顶的月光。
小白马站在我身边,拿它的头拱了我几下,随即站着缓缓入睡。
我侧头看着小白马,仍然觉得马儿们站着睡觉的习性真的很特别,虽然警惕很重要,但是成夜成夜地站着,它们就不会觉得第二天腿软吗?
闲来无事,如此早就入睡又不符合我的作息。我发了一会呆,随即向外走了几步,掏出一本武功秘籍慢慢研究。
月光虽不如日光那般明亮,但适应了之后,月华这种东西还是可以借用的。捧着书读了几页,虽然上面的字我都勉强能看懂,但那些字连成了句,再凑成一段一段的,在我眼中就变成了天书般的深奥存在。
耐着性子读了许久,读到我几乎将那整整一页拗口的文字全都背诵下来,我还是无法解读其中的深奥含义。
我捏着书本颇为哀怨地叹口气,这才明白为何长立于武林巅峰的都是一些门派世家。他们的武学传承有着经过多年筛选总结后留下的最佳模式,他们的小集体内部有着良师益友,可以为他们解释学武道路上遇到的各种麻烦。
小说里面描述的传奇啊,那就是浮云。果然不是随便哪个门外汉,捡到一本秘籍就能成就武林高手的。
如斯想着,我放下手中的秘笈,换成了武功招式。这一本虽然也颇为晦涩,但是较之通篇拗口的内功心法,可算是有趣许多。至少看着书上那一个个比划着各种奇怪动作的小人儿,还能嘲笑一下著书者的画工,并跟着那图谱笔划两下子。
就在我左手捧着书、右手持着一根枯树枝,对着图谱依样画葫芦的时候,空气中突然有几股不详的腥味隐隐传来。
我向后退了两步,立在自己先前布下的防御圈之内,随即将秘笈重新收好,再从怀里掏出一柄外表可爱做工精致、长逾三寸的匕首。这把匕首还是我跟段正淳他们分别时,朱丹臣送到我手里的。
记得当时,看到朱丹臣的礼物时,段正淳和阮星竹脸上颇有几分恍然的神色。彼时我内心暗笑,他们那对情侣都是江湖人士,思考方式自然从江湖出发,又怎能想到一柄利器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是多么有效的东西。而朱丹臣,不愧是四大护卫里面在智谋方面甚为出彩的存在,几日相处间我对他的行事颇为拜服。
若不是他每次见到我时都喜欢扯些大学中庸的话,我想我会十分乐意跟他混在一起多学一点东西。不过……身为一个被应试教育祸害了十数年的人来说,能有现在这般惬意生活而不用埋头书海,我可不会傻到重回悲惨的学生生涯。
唇角微带一点笑意,我正回想着那几日的愉快生活,却听见原本静谧的空气中似乎传来奇怪的悉索声,隐约是某种动物在草丛中爬行的动静。
也许是动静太过明显,本来睡得十分香甜的小白马也突然醒来,仰头长嘶一声后蹭到我身边,前蹄不安地在地上刨着。
都说动作对于自然界中发生的危险总是比人更为警觉的,看小白马那般样子,只怕周围真的有什么在逼近。
我握住匕首的手掌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冷汗让掌心处的匕首柄变得光滑。
就在这时,一件黑色长条状的事物从草丛中飞速窜出向我所在的方向扑来。
我在心底狂呼着:“跑啊!”但是身体很不争气地软了,居然丝毫没动。
随着那个黑影逼近我面门,我清晰地看着它那狰狞的面孔、长成三角的眼睛、暴露在外的毒牙以及头顶一个奇怪的红色肉瘤。虽然不懂这具体是什么品种,学名为何,但我却可以肯定这东西是蛇类的一种,看它那凶神恶煞的样子,估计还是毒蛇的一样。
心底于瞬间划过一点绝望,没想到我的一条小命居然是在此地以这种方式交代了。
毒蛇的身体擦过我僵在空中的手臂,那冰凉的鳞片蹭在皮肤上带起让人反胃的触觉。我僵硬地等待着自己被咬的过程,却发现那只毒蛇无视了我的存在,将我当成一株普通的树干一般绕过,随即扑向我身后。
这是……什么……状况?
我呆滞地转着脑袋,目光向身后侧望去,正巧看到那只毒蛇以飞蛾扑火的迅猛钻进那个容积并不大的小鼎中。而更神奇的事情就在这时候发生了,那只体长明明约有三尺、粗有寸余的毒蛇就这么消失在小鼎之中。至此,那只小鼎的烟雾始终氤氲不断。
我继续对着那尊小鼎发呆,过了片刻,我额上的青筋开始努力蹦动,始终告诫自己要淑女的我终于忍不住爆了一声粗口:“我靠,那个可恶的庸医,竟跟我说这是普通的类似香炉存在的鼎炉?居然……居然能吸引毒虫,这该死的不是神木王鼎是什么!”
握紧匕首再往四周瞄了两眼,又侧耳倾听一番,但听了半天却听不出什么,恍惚间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异常清晰。
咬咬牙,我靠近那仍在冒烟的小鼎,以匕首的匕尖挑开鼎盖,看到的却是一滩黄褐色的水样存在。我脸上一黑,发觉自己刚才那“飞蛾扑火”的形容用得真是美妙,但为何化的是毒蛇,冒出来的是香烟?
此等深奥莫测的化学反应不是吾等小白可以顿悟的,我虽好奇但没有研究的心思。迅速解下马背上的水囊,将水倒进鼎里,再抓起几把沙子胡乱丢进去,终于成功灭烟。
没了招蜂引蝶的祸害,我总该安全了吧?就在这时,我听到身后传来几声响亮的“扑哧”。
回首一看,却见平日里温顺非常的小白马四蹄起落,在它脚下,是好几只毒蝎毒蛇的尸体,且蹄蹄皆中要害,那叫一个精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