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凉动作一顿,脸上有点尴尬,看着沈珩说:“我好像把淮山挖断了。”
从来没有接触过农活的沈珩也是手足无措,迟疑道:“应该还是可以吃的吧?”
白凉:“可以是可以,但挖得一截一截的,说不定典座师傅会吐槽我。”
他说着又是一铲子下去,连泥带淮山一起铲了出来,只见泥土里藏着一截白花花的淮山,白凉把铲子一丢,也不管脏不脏,伸出爪子就把淮山从泥里扒出来,把上面沾着的泥给拍下去,弄干净后丢进菜篮里。
等他弄完,两只手都脏兮兮的了,他累得脸上出汗,汗水弄得他痒痒的,下意识就要抬起小脏手去擦脸。
沈珩眼疾手快地拦下他,用自己的手给他擦掉他的汗水,又看一眼他脏呼呼的手,假装嫌弃道:“脏死了。”
白凉便张牙舞爪地要把手往沈珩身上扑,见沈珩没有躲的意思,他就立马把爪子给收了回去,站起来说:“我去拔萝卜,你帮我去摘白菜吧。”
刚好白菜跟萝卜靠在一起种,他们俩不用离得太远。白凉一边拔萝卜,一边看沈珩挽起夹克的袖子,露出手腕上带着的自己买给他的对表,小心翼翼地一手扶住白菜,一手用镰刀对准根部轻轻一割,白菜就这样摘了下来。
白凉惊讶于他的技术,看着完全就不像是个养尊处优的新手,忍不住夸他说:“没想到你还会摘菜,挺不错的嘛。”
沈珩游刃有余地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去超市买菜回家给你做饭的时候,也是见过别人家的白菜是怎么处理的吧。”
白凉闻言得意道:“看来这还是我的功劳。”
沈珩笑了笑没有反驳他,而是专心又快速地摘够那么多人吃的白菜,把白凉拔出来丢在一边的白萝卜收拾好,便招呼白凉回去洗手。
白凉提着因为装了几个白胖胖的萝卜而变得沉甸甸的菜篮子,走得歪歪扭扭的,沈珩要帮他他还不让,硬是一路走回伙房。
他小时候也常常跟着典座师傅去菜园,种黄瓜西红柿的季节里,往往是为了贪吃一两个西红柿和黄瓜而眼巴巴跟着去。典座师傅为了让他听话不到处乱跑,用井水把瓜果洗干净就放他手里,让他自己坐在石头上面乖乖吃完,然后又跟着摘好菜的典座师傅回去。
那些日子对于白凉来说已经算是童年最惬意的一段时光了,就除了不想练功,不想练字以外。在别的小朋友哭着跟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说他们不要去幼儿园的年纪,白凉可谓是在大自然里无忧无虑地撒野。
回到伙房,典座师傅正端着大锅在外面的井边洗米,见白凉回来了,便问他菜都摘够了吗。
白凉献宝一样将菜篮子放到外面切菜的石台上:“我办事您放心,您要的我都弄回来了。”
典座师傅把锅放上灶台,生起了火,在饭还没有煮好的时间里,翻了翻菜篮。上面的白菜绿油油的,码得整整齐齐,他正想夸两句,就看到底下埋着的,断成一截一截的淮山。
见白凉心虚地左顾右盼,典座师傅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他是好,只能苦笑着摇头:“你啊你,做事还是这么毛毛躁躁。”
白凉看他找了刨子,看样子是要削皮,好奇宝宝一样凑上去,典座师傅好几次被他挡住,便摆着手打发他:“去去去,边儿去,随便到什么地方待着,我这儿暂时没有可以给你吃的东西。”
被赶出伙房的白凉只好垂头丧气地走回沈珩身边,沈珩见他的手还沾着泥,二话不说带他去井边打水洗手。
水井的水居然还是温的,白凉的手被沈珩放进装着水的水桶里,被他的两只大手包着,搓搓揉揉,连指缝指甲都被仔仔细细地清洗了一次。
白凉的手有几处痒痒点,被沈珩揉得舒服到眯着眼睛,洗干净了还舍不得把手拿出来。
典座师傅做饭一向利索,白凉还在跟沈珩在寺门口踩楼梯打发时间,就有小师弟来请他们回去用餐了。
晚餐比午餐要丰盛,可能是午餐准备得太匆忙了,事先也不知道白凉他们来,所以只能将就着做几个菜。晚餐就不一样了,典座师傅熬了一大锅的淮山萝卜汤,上面飘着几点葱花,又浓又香,炒出来的小白菜也绿油油的一盘,还蒸了一小盘的自制豆豉,看着就很下饭。
白凉许久没有吃过豆豉了,这些豆豉都是典座师傅用菜园里种出来的黄豆晒干发酵出来的,一年就只有一小桶的产量,虽然闻着很臭,但是吃起来又香又咸,四五颗就能吃一大碗饭。
吃两粒豆豉被咸到了,白凉端起汤碗就咕噜咕噜地喝掉半碗汤,然后发出舒服的叹气声,没让沈珩督促,就把他那份饭菜给吃得干干净净,乖得跟在家里完全不是一个样。
寺院夜里很安静,僧人们做完自己的分内事,便排队去澡房洗澡,接着就回各自的房间打坐悟禅去了。
唯有伙房,这个时候还亮着灯,白凉便拉着沈珩过去一探究竟,只见典座师傅端着个簸箕,在屋檐下借着灯光筛选着什么。
白凉喊了他一声,快步走过去,原来簸箕里放的是黄豆,白凉咦了一声问:“典座师傅,您要磨豆子啊?”
典座师傅一边筛着簸箕,一边应他:“难得你回来一次,给你磨豆腐脑吃。”
白凉便开心地在他身边蹲下,抓着豆子玩,回忆道:“以前我们这热闹的时候,每天都能卖出好多豆腐花,也不知道是哪个师傅下山到处吹嘘,说我们这里的豆腐花是佛门圣品,吃了能百病不侵,可把您跟其他师兄给忙坏了,天还没亮就起床磨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