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在那里没有谢恩的,正是曹颂与一个三等侍卫叫贵喜的。
两人听了雍正的话,忙叩首,齐声道:“奴才不敢,奴才有下情禀奏!”
两人都挂着腰牌,一个二等侍卫,一个三等侍卫。
“禀来!”雍正的视线落在曹颂身上。
曹颂虽没有抬头,但是仍被雍正的注视刺得头皮发麻。
他咽了口吐沫,稳了稳心神道:“回皇上的话,旷世恩典,奴才心中感激不尽……”说到这里,他举起断指的手掌,道:“只是奴才身有残疾,要是在御前污了皇上的眼,就是奴才死罪……”说着,又连磕了几个头。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曹颂的后背已经湿透。
要是激怒了新皇,断送了他自己的前程是小,影响了曹家上下,他可就是家族罪人。
他这头,磕得响亮,未曾没有去嫌疑、表忠心的意思。
果然,雍正见曹颂如此,神色稍缓。
他看着曹颂的残掌,见小手指齐根而断,道:“这是在西北伤的?”
曹颂此时,除了惶恐,就剩下羞愧,低头道:“奴才不敢妄语,这……是奴才少年荒唐所致……奴才本无用之人,借父祖之光,萌先皇恩典,才得以在侍卫处外班当差……”
如此老实话语,倒使得雍正多看了他几眼,只觉得面善。
雍正蹙眉,道:“你是谁家子弟,以前朕是不是见过你?”
“奴才曹颂,祖父与伯父生前曾任江宁织造。奴才有幸,曾在十三爷府上得见圣颜。当时奴才还小,皇上还曾问过奴才功课。”曹颂回道。
雍正恍惚有些印象,想起曹家二房是与十三阿哥府有姻亲的,这个曹颙的堂兄弟,好像是十三阿哥的内亲,心里就对他就亲近几分。
对他没有承旨,也就不那么恼恨了。
“朕没那么娇贵,不过是断一指,还吓不到朕。你还是安心承旨吧。”雍正的声音已经温和下来。
“奴才接旨,奴才谢主隆恩!”曹颂带着几分“激动”,再次叩谢恩典。
雍正满意地点点头,视线转向另外一个侍卫贵喜,淡淡地说道:“你也有内情?”
贵喜叩首道:“回皇上的话,奴才也是身残不敢承旨。前两年奴才不耐西北严寒,生了冻疮,坏了右脚两个脚趾。”
这手上的伤,一目了然;足上的,掩在靴子里,没什么对外暴露的机会。
雍正盯着贵喜半晌,命旁边侍立的内侍陈福领贵喜下去查看。
贵喜退出之时,雍正打量他的右腿,行走之间,看不出不妥的模样。
少一时,陈福带贵喜回来复命,以证贵喜所言不虚。
雍正面上没说什么,心中却是觉得这个贵喜不错。换着其他人,既是伤在不着掩之处,说不定就欢欢喜喜地承旨了。
方才的芥蒂,早已烟消云散,他又命人赐金,而后方叫众人谢恩。
两位副都统每人三十两金子,七位侍卫每人二十两金子,数目虽不多,但是毕竟是御前亲赐,都用黄绫带装着,众人捧着,都觉得体面无比。
虽说身上疲惫,但是这加官与赐金下,众人也兴奋着,出了宫门,各自散去。
等曹颂回到家中,已经是寅初二刻(凌晨三点半)。
此时,过了除夕的喧嚣,正是寂静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