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郑殊就陪俞茴雅去了诊所,经过复查,主治医生笑道:“您最近的心情一直很不错。”
俞茴雅点头,“是的,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没什么遗憾。”
“那真是恭喜您了,俞女士,我觉得接下来您可以三个月之后再来复检,慢慢地将期限延长,最终从我的名单中消失。”
“您似乎看起来有点遗憾。”俞茴雅笑道。
“不,我在为您高兴。对了,药还在吃吗?”
俞茴雅说:“按照您的嘱咐,我已经停药两个月了,只有感到不舒服的时候才服用,但次数很少,大概……5次,有时候就莫名其妙地感到心情低落,其实我知道只是一些不足为道的小事。”
主治医生笑了,“就算是普通人也有时不时的郁闷和忧虑,比如我,不开心的时候想必比您还多一些,这并非是什么问题,俞女士,恭喜您,您恢复得非常好,可以彻底停药了。”
“谢谢……待会儿我要去看画展,希望我能克服过去的恐惧,重新面对我的爱好。”
“以您现在的状况完全能够尽情欣赏艺术的美丽,若是可以,我希望有这个荣幸能够分享到您喜欢的画作。”
“当然可以。”
俞茴雅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容,温柔优雅,郑殊知道就知道复检的结果非常理想。
“下一次预约,得个月后了。”
“真是一个好消息,为了庆祝您的健康,女士,能请您一起去看画展吗?”郑殊抬起了胳膊,递过去。
俞茴雅轻轻挽住,“我的荣幸。”
*
莫沁跟她的朋友们第一次办画展,又有郑殊推荐的负责人帮忙打理,声势弄得很大,到处都是她的宣传,烧钱烧得明明白白。
小姑娘虽然嘴上说着不稀罕那些看在莫家的名头上来画展的大师人物,但真见到了人,瞧脸上的兴奋劲还是很激动的。
艺术绘画这行业就是这样,不单单需要真材实料,更需要人脉铺就,画得好的人千千万,为何唯独你被另眼相中?这种需要一定审美和理解的领域,前辈领路和推荐至关重要。
俞茴雅虽然对抽象画派并不深入研究,但相比起郑殊这类的小白就有见底得多。
她真的有太多年没走进这样的艺术殿堂,越来越富有现代化气息的装饰,让她既觉得新奇又熟悉,当然最吸引她的还是墙上那一副一副装在精致画框的作品,以至于都忘了来之前忐忑的心情。
每一幅画她都看得很仔细,有时候还拉着郑殊为他讲解一下流派和用笔,色彩和表现形式。
耐心地,细致地,欢快地,连走路都轻巧了许多。
莫林百无聊赖地跟郑殊碰头,忍不住问:“这位就是你婆婆?”
郑殊拿起手机偷偷拍照,不高兴地纠正道:“丈母娘。”
莫林嗤笑了一声,对郑殊的嘴硬表示鄙视,“就你那小媳妇样,还丈母娘……唔……”
他被郑殊不客气地用手肘锤了一下,顿时捂着胸口改口,“行吧,丈母娘就丈母娘,这位也懂画画?”
“那是,她还是我妈的得意门生呢!”郑殊自豪道。
秦老师虽然逝世多年,不过她在绘画界的名望依旧非常的响亮,跟着一起来招待的莫沁很快抛弃了这两个没有艺术细胞的哥哥,跟俞茴雅交流起来,看彼此脸上的笑容,显然非常愉快而且投机。
甚至,她还邀请俞茴雅去楼上看藏品。
投资部总监正在董事长办公室跟老板商量事儿,突然,俞斯年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而且持续不断,不是电话也不是视频,而是消息,一条接一条。
他下意识地停止说话,因为距离有点远,他看不清是谁发过来的信息,但是俞斯年拿起来看了一眼后,就再也没放下。
朱总远远地望着,似乎是一些照片。
俞斯年用手指按住屏幕缓缓放大,高清的摄像头将女人脸上的惊喜,以及目光中的灼热拍得一清二楚。
他怔了怔,手指划动,立刻翻到了下一张,只见各个角度,不一样的背景画作,唯独不变的是母亲发自内心的钟爱。
还有一个视频,是俞茴雅跟一位漂亮的姑娘就着一幅彩条勾勒的画在讨论,周围聚集了几位旁观者。
郑殊显然非常清楚俞斯年想看什么,所以他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将俞茴雅的神色给全部拍了下来。
没有久远的歇斯底里,没有惊恐的怯意,眼底甚至没有一丝抗拒,柔和坚定的目光,带着无限的包容在倾听,在交流,在鼓励,鼓励对方似乎也在鼓励自己。
青春的岁月从母亲的身上悄然离开,俞斯年一直以为俞茴雅最好的状态就是能离开疗养院,安静恬然又悠闲地坐在客厅里看书,或者在花园里释然地晒着太阳享受下午茶……不被精神疾病所困扰,不被噩梦所缠绕,然后日月交替,慢慢走向垂暮。
太多年了,自那张舞者的画之后,俞斯年再也没见到俞茴雅这样热切而投入的神情,这比那天大雪的傍晚,在玻璃上即兴用手指画的人物更让他心灵震动。
不过是一次画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