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姆依可拜伏于地,再抬头时,杨浩已经轻走了进去。
李光岑在躺在榻上,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一见他进来,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就欲挣扎着起来,杨浩一个箭步闪过去,按住了他的双手,就在榻前单膝跪下,低声道:“义父,我回来了。”
眼前的李光岑已不复当初猛虎一般的强壮,病来如山倒,此刻的李光岑形销骨立,十分的憔悴刁粗大的骨架、方正的脸庞,如今瘦骨嶙峋,气色也透着灰暗,只有一双眼睛仍是十分有神,杨浩未料到他已病到如此模样,泪水忍不住漾满了眼眶。
“浩儿,你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李光岑握紧他的手,欣慰地笑道。
杨浩看到榻旁一只酒葫芦,皱一皱眉,恼道:“义父这么重的病,怎么还要饮酒?”
李光岑笑道:“不关旁人的事,义父酒虫儿作,可比这病还要难熬口你放心,酒我已经不喝了,只是馋酒时,嗅嗅这葫芦儿过过瘾。”
他取过葫芦,砰地一下拔下塞子,葫芦果然是空的,却还有些酒气,李光岑把酒葫芦送到鼻端贪婪地吸了口气,又赶紧塞上,笑道:“义父原本只想着让族人们有个安稳的所在,这一生便再无所求了,可是人心不足啊……,实未想到,我芦州天时地利俱备,能有今日实力,义父还想撑着、活着,等到打下夏州城,夺回属于我家基业的那一天……”
他握着杨浩的手道:“为父还要等着我儿手刃李光睿,登上夏州之主的宝座,等着抱抱我的宝贝孙儿,怎肯现在就死?”
他虽瘦骨磷绚,顾盼却仍有威,说的高兴,忽地坐了起来:“自幼质于异族时,我李光岑就是日日活在生死边缘,从十三岁逃亡于吐蕃,数十年来浪迹天下,哪一天睡下,都不晓得能不能活看见到明日的阳光,嘿嘿,老夫还不是活到了今天?如今我只想再撑个三年两载,抱抱我的孙儿,亲眼看着我的儿子光宗耀祖,他阎罗王敢不给这个面子?”
杨浩握紧他的手,微笑道:“谁不给面子,那咱就打到他给面子!”
李光岑一呆,旋即哈哈大笑,重重一拍杨浩肩头道:“这才是我儿气魄,哈哈…………,
他咳了两声,忽地警觉道:“你我身份,外界尚还不知,要小心些才是。”
杨浩道:“无妨,芦州官吏,俱在楼外,一会儿出去,我便宣布已拜木大人为义父。”
李光岑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大悟,喜道:“我儿准备大干一场了?”
杨浩微笑道:“心意未决时,当三思而后行。心意已定,那就再不得瞻前顾后,犹疑不决了。如果什么事都遮遮掩掩,属官们必也鼠两端,难以死心踏地的追随,除了党项七氏共主的身份和义父的真实身份涉及对夏州的奇袭之效暂不公布外,其他的一切,都要让他们知道。
“好,好!”
李光岑欣喜地道:“扫荡天下,就要这样光明磊落的胸襟,若是对内对外都只一味的玩弄诡计阴谋,何人肯为你效死。”
杨浩道:“浩儿正做此想,所以才要向众官吏摊牌。”
他顿了一顿,又道:“义父一定要按时吃药,遵从医嘱,好生地将养身子,有朝一日,儿还要陪伴义父一同风风光光地返回夏州城呢。”
这一阵说话,见李光岑就已有些精神不济,杨浩料他得知自己归来,一直在这儿欣喜相候,始终不曾睡下,恐怕早已疲惫了的,便道!”儿还有很多事想与义父商量,却也不忙于一时,众官员还在外边相候,不宜让他们等候过久,义父先歇下,忙完了这些事情,浩儿再来探望义父。”
他轻轻一笑,低声又道:“浩儿既已回来,立即会着手准备,后日,便建府开衙、升格节度,明正言顺地开创我芦州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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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浩出来,说明方才已拜木团练为义父,不知真相的官员也都知道杨浩与木团练那是同生共死闯出来的交情,如今他官居太尉,不但如此看重旧人,见他膝下无子,还能拜他为义父以尽孝道都是十分的感佩。
杨浩也不多言,便率领众官员赶回了府衙。
坐在那个熟悉的位置上,面前还是昔日那些熟悉的面孔,杨浩看在眼中感到份外亲切,而在芦州众官吏眼中的杨浩,却与往日有着太多不同。
他成熟了,不再是那个从霸州一家仆一步登天坐上知府宝座,成为一方牧守的草莽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