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她的贴近,程则逾关车门的手一顿,稍稍侧过脸,问:“醒了?”
庄雾闭着眼,意识不清地嗯了声,说完又匆忙摇头,下巴不可避免地蹭上他的左肩。那里的布料被雨水浸过,尚未完全挥发,此刻又凉又潮,反而被她汲取到一丝清醒。
程则逾腾不出手,只好朝她的方向歪头,撞了下她发顶。他动作自然,没怎么用力,或许说贴更合适,语气混着股痞劲儿:“到底醒没醒?”
庄雾脑袋顺势一偏,发出含糊的声音:“唔……”
其实大脑还没醒,酒气发酵了一路,占据了大半的神经末梢,连最基本的思考力都被稀释了。
听出她还在犯迷糊,背上的重量软绵绵的。程则逾似乎也不需要她回答,一手推着行李箱,另一条手臂横在身后,稳稳托着庄雾,以防她往下掉,随即转身迈步,不急不缓地往电梯口走。
地库大而空旷,这个点无人进出。
独行与陪伴截然不同,世界会骤缩成四方暗房,容纳两道影。脚步声一深一浅,落入耳膜,比雨声更令人心安。
庄雾静伏在他背上,嗅着熟悉的气味,那点对线条的敏感度冷不丁冒出头。
相隔的布料不算单薄,她却能隐约绘制出轮廓。纤细胳膊交叉,虚虚垂落在他胸前,她指尖随步伐在空中轻点,自得其乐。
骨骼结构,肌肉线条走向,正于指尖清晰浮现,雨水渗透后蒸出的温度像四季不冻的泉水,紧密地钻进她身体里……
“又睡了?”程则逾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神游。
画纸被搅碎,庄雾停下细微动作,缓慢地转动脑袋,换作侧脸挨上他的脖颈。
“没。”她眼睫掀起一条缝,声调是少有的黏糊,“这是哪儿啊?”
温热气息飘浮过来,似有若无,程则逾颈侧僵硬了瞬,动脉血液不受控地沸腾,他面色如常地按下电梯,看着数字从b1往下掉。
半晌后,才淡声回答:“我家。”
“哦。”
不是说送她回家吗,怎么送到他家了?
庄雾没多余的意识去计较,眼皮越来越沉,却怎么也不想闭。
金属门徐徐打开,电梯内空无一人,程则逾推着行李箱,走进去,刷了门禁,按下楼层和关门键,抬手看了眼腕表,已经是零点二十分了。
电梯开始上升,他手臂把庄雾往上托了托,耐心解释:“怕你等下没醒,进不了家门。”
庄雾迟缓地眨了下眼,说:“你可以把我叫醒。”
“哦——”程则逾拖着不正经的腔调,“那叫不醒怎么办?陪你露宿街头,淋雨玩浪漫?”
庄雾晕乎乎地想,露宿街头也没什么不好,惬意大过落魄,特定的人就是浪漫本身,可嘴上还是小声辩驳:“我又没醉到那种程度……”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