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矜起身走过去,亲自端了漱口的香茶递给他,说:“为别人而气坏了自己,值得么?”
“我知道不值得。”洪飞扬面上仍旧带着几分愤怒之色,“可是我忍不住……”
“好了,不气了,吃了饭不能老坐着,咱们去竹林里手谈一句如何?”
“好!”洪飞扬目露喜色,立即让人准备。他生病这么久,每天不是让人灌药就是睡得昏沉沉的,无聊死了,还是跟子矜在一起舒服自在。
两人一边下棋一边闲聊,云桥也不跟他绕圈子,直接问道:“飞扬,你们姐弟关系不好么?”
洪飞扬一听这个就来气,竟然扔了棋子怒瞪着她道:“子矜,你不提她好不好?”
“提都不能提啊,看来你们的关系是真的很差了。”子矜自然地笑笑,无奈地耸耸肩。“别气了,我以后不提就是了。不过,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情,如果你一直憋在心里,就永远没这些痛苦和愤怒所束缚,永远得不到解脱。飞扬,有时候放过别人就是放过自己。”
“不,我永远做不到!”洪飞扬立即摇头道:“子矜,其实我是个很小心眼的人,有些事情我永远都忘不掉,也永远无法原谅。”
子矜长长一声叹息,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人格,她确实不能将自己的处事原则强加于人。尽管她认为自己是对的。
洪飞扬听着子矜的叹息,想了想,让所有下人都退得远远的,却又半天不说话,只是捏着一枚白色的棋子玩来玩去。
子矜走到他身边,取过小桌子上的纸扇打开来,轻轻为他扇着风,而后缓缓道:“不想说就不要勉强自己,我知道剖开伤口会很痛的。”
子矜的声音温润如水,又好似穿林而过的清风,洪飞扬忽然丢掉手中的棋子,反而拉住她的手沉默了一下,而后才低着头小声道来——
“七年前,我十五岁,三姐生下第一个孩子办满月酒,我作为三姐唯一一个兄弟,不能不去道贺……”
子矜静静地听着。七年了,他还不能忘记,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那天宾客很多,一个个都有意奉承,我那个时候年纪还小,不懂得如何推却,就喝醉了……”
喝醉了,那可能发生的事情可就多了。子矜也禁不住紧张起来。
“三姐夫让人扶着我去客房休息,不想他家小妹竟然偷偷跑进来,脱了衣服诱惑我,要跟我做,做那种龌龊的事情……”
子矜一听,脸色绯红,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以飞扬的容貌,有女孩子心仪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不过那家的小姐还真是大胆。
“我愤怒地将她赶了出去,可是那个魔鬼却开始找上我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子矜听糊涂了。什么魔鬼?
“这时三姐夫来看我,见到我那个样子竟然笑了,还说我长大了,要给我找个女人来。我说不要女人,他就笑,又问我要不要娈童。我不知道什么是娈童,他就给我解释,我越听越恶心,他就好像看怪物一般看着我。最后他的神色就变了,他说要教我一个自己解决的办法,结果他……”
子矜越听脸越烫,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洪飞扬怎么都不放手。
“没想到他竟然色迷迷地靠过来摸我,说他愿意帮我,还在我脸上亲了一口……我愤怒地离开他们家,回家以后立即让奶奶封杀他们的家的生意。不过半年,他们家的店铺就纷纷倒闭。他和三姐每个月都要过来给奶奶请安,然后请求我的原谅。哼!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的!我就是要掐住他们的咽喉,让他们就这样成天提心吊胆半死不活地过一辈子……”
子矜听得头上直冒冷汗。这都什么跟什么呀!貌似那个三姑爷好像真的有点蠢啊!不过这个时代的江南士族子弟好像大多数都有这些习性吧!看到小舅子长大了,有了反应,所以讨好地想送他一个女人开开荤,结果没想到拍到马蹄子上去了;然后他还死不死地又提什么娈童,又加深一层罪恶;最后他竟然想亲自动手帮忙,还色迷心窍想占飞扬的便宜,就更加万劫不复了……
看起来,这三姑爷也是自作自受啊!这样的人,怎么报复都不为过。不过那三小姐就可怜了。唉,女人在这个时空总是弱者啊!哪怕出身贵族世家呢?
只是听起来飞扬心理真的有病啊!而且病得不轻。他说自己的冲动是魔鬼?连自己解决都不能接受,难道他真的像干干净净过一辈子?
子矜心里不禁对他生出一种崇敬之情,但很快又变成了打击和郁闷。她一个女孩子,如何教导一个男人生理卫生?这一刻,她深深感到前途艰难。而最主要的是,她到如今依然不明白洪飞扬为什么会有这样不正常的心理,他为什么如此排斥“性”这个东西呢?不弄清根由,她如何开解他?汗,就算知道了,她一个女人又能如何开解他?
兴庆,鸠摩罗什筹资修建的佛寺已经全部完工,所以,他又要开始新的旅程了。这一次,他的目标是江南。实际上,他在很久以前就想去江南了。
从莫兹卡绿洲带出来的土豆经过两三年的试种非常成功,他不由得再一次想起了那个满身灵气的少女。离开之前,再去看看她吧!事实上他并不相信那个聪慧的女子已经逝去,但既然凌夏都认定了,他也只是当她已经去了吧。
来到凌氏墓地,守墓人见到是鼎鼎有名的大法师来超度亡灵,自然感激,还以为是将军府请他来的呢。
鸠摩罗什带着两名弟子进去,没想到正好遇到凌夏抱着孩子在挖墓。怎么回事?少将军的病是好了还是更严重了?他要把聂姑娘的墓迁到哪里去?
凌夏见到鸠摩罗什过来拜祭云桥也有些诧异,但见到熟人,他还是要表达一下自己的喜悦之情。他抱着孩子对鸠摩罗什行礼致敬,然后欣喜地说:“大法师,云桥她没有死,墓中的尸体不是她。”
鸠摩罗什心中释然,淡淡一笑道:“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