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心里准备好的话,在看到她眼角接连不断滑过的泪珠时,便凝在了嘴边。
“萧若……”
最后唤出口的,还是她的名字:“是他负的你!你为何只知道哭……”停了一停,不禁有些口不择言:“你这样哪里像我所知的那个萧若?”
“为何不哭……哭过后定然能忘了……”萧若冷冷地抬头看他,已变得通红的眼圈里眸子含着清波凛冽:“现在是,当初你负我的时候也是!”
曹操原本有的急躁在听见她这句话的时候瞬间转为了畅快——
尤其是听到那一个“负”字的时候。
不知为何,这个字竟变得如此悦耳……
想到此处,拉着她的手一收,不顾她的反抗,轻轻握了握,同时嘴里低声哄道:“别哭……我再不负你了还不成吗?”
第二百零五章 割袍分袂(二)
掌心中的手冰凉而瘦弱,好像一用力就会断掉,指间都在微微颤抖,令他忽然不敢握得太用力……
稍稍减去一点力道,惊喜于这只手并没有如往常一般急着挣脱他,曹操不由自主地抬眼,见萧若依旧垂着头,大滴的泪水从下巴滑落——
微微皱眉,伸手替她拭去眼泪。
抚上她脸颊的手掌心里满是粗粝的茧,碰触的瞬间,萧若别过头,脸颊从他指间擦过,满含着泪光的眼睛看着他的时候,敌意竟没有比往常减少,反倒似迁怒于他一般,加深了几分。
他的手停在半空,脸色微沉,手指反握成拳,站起身来:“或者,其实刚才孤是骗你的,孩子是我害死的。”
萧若面上虽然满是泪痕,却一丝表情也无,此刻也静静地看着他,听到这句话,眼波甚至没有丝毫的闪动。
曹操俯身看着她,眼眸深了几分,再不顾她的反抗,伸手掰过她的脸来,微微一哂道:“若是孤而不是徐荣,你便不会哭了,你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我千百倍偿还是吗……”停了停,扬唇一笑道:“不过无论哪种办法,都比现在的你好。”
说完,放开手退开几步,回身大步走出了营帐。
……
在床帐里恢复了寂静之后……萧若便似浑身脱力了一般靠在了床栏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眼前还有血红色弥留,好像带着沉沉的帷帐压落下来。
却未能将她送入昏迷……反而像失明的人对外界格外敏感一样……细微到将任何一丝细碎的声音都无保留地传入耳膜——
帐外,有人忐忑不安地走。
脚步来回,轻轻又迟疑。
终于,再隔了很久以后,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一合上帘子,在她还未睁眼之前,便听到一声低低的笑,微微咬牙,笑中带着一抹浓浓的自嘲意味——
“夫人机变,嘉实在自叹弗如。”
……
最后的粮草已经送到,就等着明日拔营南下寿春了。
纷至沓来的军报密密匝匝堆在桌前,曹操面上已初露不耐之色,依旧皱眉看着……
附近的庶务官员纷纷都低头整理文书,在帐内的低压之下,别说抬头观看,就是大气也不敢出。
整个帐里静得落针可闻,庶务的笔端快速地在纸上滑着,垂着的脸上满是绷紧的表情,眼睛大大地睁着,生怕抄错了一个人,触到逆鳞。
“拟旨西凉马腾……”看到其中的一份,曹操脸色变得更差,将手中的书信掷到了右手边庶务的桌子上:“宣他到许昌受赏听封。”
“是……”那人答,小心翼翼地捡起文书来看,正要提笔修订。
又听曹操问:“慢着……”顿了一顿,又道:“令他携家眷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