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体会到气得牙关都在颤是什么滋味。
想来崔恪被家中小女气得再怒意冲天也不过如此了。
“贼子!歹人!本宫这府上全是死人不成?!”
自然不全是死人。
长公主甩袂挥退急急追裴时行而来的众卫与侍人。
而后回身怒瞪着罪魁祸首。
她是亲眼见着裴时行自扇花窗棂后道一声“臣裴时行冒犯殿下”。
可下一刻却更加冒犯地翻窗入室的。
男人身着短了几寸的府卫公服,以一个十足的歹人姿态行了个极其标准的拜礼。
她心气郁滞难当,他却俊面平静,甚至有心安抚元承晚。
“殿下宽心,府上侍卫身手极好,围房五卫中前三个皆是被臣自死角处一击即晕,后两个与臣有过交手,功夫也很不错。”
抬眼见长公主香腮嫣红如赤,气得眸中火光炯亮。
他措了下辞,体贴地继续出言解释:“臣未伤他们,他们至多一炷香后便可苏醒。”
“……被臣换下衣服那位,臣也将自己的外袍留给他了。殿下若……”
元承晚听着他的离奇言语,额角突突。
“闭嘴!”
她摁了摁额,咬牙道:“本宫倒不知裴御史身手过人,竟连私闯府宅的本事也有!”
裴时行默了默。
他自然听出讽刺之意。
只是他眼下正是理亏,想极力满足元承晚对他的每一个疑虑:“这事其实不必叫人知道。但君子修习六艺,且臣幼时……”
“裴时行!本宫叫你噤声。”
他道是解释,可话听到长公主耳朵里就是彻彻底底的挑衅。
元承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用几欲灼烬的理智再问一声:“你这般贸然闯入所为何事,活腻了赶着来被本宫杀头?”
裴时行深深望她一眼,再次下跪,以额触地,全然臣服与挚诚的姿态。
他深吸一气,趁这一口气将胸中话语尽吐:“臣知殿下怀妊,是臣犯下万死之罪,但求殿下屈尊下降于臣。”
“呕——”
男子原本就因紧张而僵直的背脊骤然变得愈发僵硬。
元承晚本就怒火攻心,正是一团郁气积堵在胸腔难以抒发。
又悚然被他的投体一跪惊的后退半步。
一时克制不住,发了她怀妊以来的第一声呕。
没成想意外地达成了羞辱裴时行的效果。
可她肺腑郁气终于疏出,心气顺畅许多,也并不打算解释。
“青天白日,裴卿莫要妄言,若公务这般劳心伤神,不如早日挂冠回府。”
字里行间都在暗骂他白日发癔,形容疯癫。
裴时行知长公主不愿承认,可他早已在第一步掀翻底牌,眼下必须一鼓作气,将这根竹子一路通体破开才好。
他更为坚定地伏身:“臣身为男子,应当担负责任。”
孰料这话精准踩在了长公主第二根跃然欲怒的神经上。
他竟果真如她向前所料,自大狂妄。
裴时行犹不自知,分析道:“臣一路跟随殿下身边二位女官,亲眼见她们绕远道至城西安济堂抓药,方子是怀妊妇人温补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