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照昔屏退了所有的人,在榻边坐下,齐璟钰坐在她的对面。
陆照昔低声说道:“我刚收到我府上常四叔的口信,说他已经到了东阳县,开始和张约一起秘审韩忌。东阳县的张县丞只知道王爷在他们县牢内换了一个死囚,却还完全不知韩忌的身份。那张县丞完全可靠么?”
齐璟钰缓缓点头:“东阳县一直负责给华安山猎场送菜和日常用度,几年前张县丞出了差错,是我母妃在我父皇面前劝说,才保住了他一命,他一直对我母妃感激在心。此事虽然是张约出面,却拿了我的腰牌,他绝不会说出去。”
陆照昔哦了一声,“原来张县丞是承了辰太妃的情。”
齐璟钰长吁了一口气,斜斜地靠在榻上,“幸亏你当日来提醒我,大理寺的人人清点大云关现场,若发现少了一具尸体,必定会传到怀成礼耳中,只有怀成礼相信韩忌已死,我们才能慢慢查案。现在无论是怀成礼,还是黄公公,辅国公,都必定以为韩忌死了,我们有的时间慢慢审他。”
“王爷也认为,黄公公与此案有关?”陆照昔给他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
“嗯。我收到皇上的消息,是黄公公主动提出要来华安山猎场,他只不过顺水推舟让他来了,我自然要格外留心他。。。不过目前看来,是不是他下的毒,还难以断定。”
陆照昔诧异道:“原来皇上也信不过黄公公。。。那为何。。。”
陆照昔话到嘴边又收了回来,涉及到皇上的事,她不便主动探问。
齐璟钰看着陆照昔:“你是想问,既然信不过,为什么皇上还一直让黄公公留在身边?”
“嗯。”陆照昔点头。
齐璟钰修长的手指拂着茶杯,缓缓道:“皇上刚登基时,他从越王府带来的几个亲信内侍就死于非命,由怀成礼和崔用共同举荐了东宫的内侍总管,也就是黄公公到了我二哥身边。他为人小心谨慎,这几年来,又尽心尽力,我二哥既挑不出他的错处,也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人。”
陆照昔这才明白黄敬中和怀成礼与崔用的这层关系,心想,怀成礼和崔用看似互相攀咬,但是在有些事情上又常常能达成一致,比如共同拥立齐明谌为皇帝,又共同举荐了一个内侍总管。恐怕齐明谌不换掉黄敬中,也是因为他是被二人举荐的原因。齐明谌这个皇帝当得辛苦,他必须微妙地掌握各种势力的制衡。
陆照昔想了想,又问:“既然你明明怀疑黄公公,为何还要放他离开?”
齐璟钰苦笑:“他带来的人都已被排除了嫌疑,我尽管怀疑,也没有证据,他说要走,我如何强留?”
陆照昔也只能无奈地点头,黄敬中毕竟是内侍总管,皇上的人,齐璟钰以查案为由把他拘在猎场,可是他一旦排除嫌疑,就没有理由不让他走。
陆照昔的脑中陡然闪过一个念头,她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有了答案。
陆照昔快速地问齐璟钰:“郑小全指认我逼他下毒,你认为黄公公会相信吗?”
“你亲手抓了韩忌,又为何毒杀她?在场的人只要有几分明辨之心,都不会相信,只是没有证据而已。”
“既然如此,为什么幕后之人会愚笨到来栽赃我?”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陆照昔道:“可是,如果他并不在乎栽赃到谁的头上呢?他要的只是想尽快离开,越快越好。”
“哦?”齐璟钰这一次有了一点惊讶的表情,“可是黄公公说他是嫌山中湿气太重,才急着要走。”
“他又不是第一次来华安山,华安山气候如何,他难道以前不知道?如果身体不舒服,他又何必主动要来?”
齐璟钰点头:“他这样急着走,确实说不通。”
陆照昔继续说:“猎场已经被封锁,只要下毒之人多留在猎场一日,败露的可能性就多出几分。但是,若排除了他的嫌疑,他就可以带人离开猎场,把该处理的人和痕迹都处理掉。”
“可是即便黄敬中急着离开,为何要胡乱栽赃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