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御卫这边办事却是如此方便,连写个差舍申请都给有模板参照,写什么时需要注意什么司勤部都给交代得清楚,生怕出错了耽误事,不用猜就知道,这种便捷办事的要求和条理清晰的流程是于冉冉功劳。
之前在祁东军帅帐当差,舒晴跟各路军各团营打交道多,知道于冉冉的行事风格和谢岍一样的与众不同,二人一个细致一个豪横,走哪儿都是独树一帜。
于冉冉离开后,负责她日常的小卫卒小帅进来收拾大都督用过的碗筷,热络地跟舒晴打招呼说:“舒文事还在忙呢!我见其他部文事们都放衙啦,大统领方才也要放小的赶紧走呢,说事情早干完人早些回家歇。”
舒晴微微一笑,这的确是于冉冉的风格,让所有人早点忙完早点走,她自己反倒常加班加点到很晚。
思及此,舒晴忍不住问说:“大统领怎么这会儿才吃饭,午饭还是晚饭?”
小帅端着收拾好的托盘过来,唠叨着大声叹说:“且轮不到晚饭嘞,这是早午饭!”
健谈的小帅说起话来句子哒哒哒从嘴里往外飙,舒晴这才知原来是大统领天没亮应令入宫,听副官说那人一上午忙得脚不沾地,要见的人要谈的事多得像雪花子飘落那样扑簌簌直往身上打,这不,好不容易捱到回来衙署,干脆早午饭一道补上。
怪不得方才见于冉冉脸色发白,说话声音也低,大抵还是在胃疼中,如此下去怎么能行?
“你……”她想给小帅说什么,话到嘴边又顿住,在小帅洗耳恭听的注视下,她微笑说:“没什么,忙完早些放衙。”
小帅笑,说是呢,差事永远干不完,早忙完手头活早回家歇着,说完步履轻盈出去了。
舒晴从桌角一摞文书下抽出写好的申请书放到显眼位置,心里想等会于冉冉再回来后定要让她赶紧用印批准,虽然她心里始终疑惑为何批个差舍这般小事还需要一卫之首亲自过目,但她知道办事的确要按照章程来。
差舍先办了再说,否则两日后她得流落街头。
礼部来的是个啰嗦又谄媚的家伙,不知从哪里打听来什么风声,递给的位列单上竟把策华公主安排在东宫太子才有资格站立的祭拜副位,于冉冉自是没有接。
她料想此举是礼部不敢得罪三台更不敢去禁卫军谢岍那里打听,几番挑拣好捡着内御卫这个软柿子来打听宫里消息。
一番有理有据的推辞,于冉冉把这球又给一脚踢回去,让礼部把单子送三台批蓝,只要三台批了,内御卫定然照章办事。
来者似乎铁了心非要从内御卫大统领口中搜刮出点关于内宫的真实消息,看看翟曲二王不隔年接连下狱背后的真正目的,是否当真和大内哪位人士有关。
这可实在是个骇人听闻的猜测,一旦坐实,大周江山恐再陷风雨飘摇!天下大事必作于细,圣人终不大为而成其大。一但曲王坐实诸罪得判罚,柴家近宗小辈将再无可继承宗祧之人!
届时,届时公家将如何?推举其嫡女策华公主柴聘上位么?!!
能有这种细腻而大胆之认知的,礼部除去那个狡猾到头秃的尚书公章不计,也只有鞠应劫能有这般深沉而清醒的心思了。
于冉冉应付下极其难缠的鞠应劫爪牙,时间已经过了放衙刻点,她怕舒晴不等她先走,着急忙慌从衙署西厅跑回来。
还好,人还在。
“抱歉,久等了,”于冉冉暗暗平复微乱呼吸,神色沉静说:“走吧?”
今日天气阴沉,傍晚光线昏暗,采光最佳的窗户边,坐在书桌后的人仰脸看过来,同时递出份文书:“好不容易您在这里,差舍申请书,麻烦看下呗。”
于冉冉好脾气地接过申请书站在桌边低头细看。两页纸一目十行阅罢,她目光落过来,沉静中带着别人难见的温柔:“现下正好放衙,带你去差舍那边看看如何?”
“去看过了,”舒晴说:“公务时路过几回,已看过差舍环境,还可以。”
于冉冉微笑说:“你是在当差时去看的,和放衙后看是完全不同两种情况,眼见为实,去看看吧,不然怕你误会我不给你用印是在故意刁难。”
“不会,你不是那种人,”舒晴从军里过来,很清楚男人堆里腾不出地方给女人是常见情况,咬住下唇思考片刻,站起身低声说:“来前不是说管吃管住么。”
于冉冉点头,拿着那两页轻飘飘的申请书,正经说:“一日三餐的补助已拿到手了吧?”
在舒晴点头后,于冉冉说:“内御卫新成立不久,住宿方面确有不足,这是我公务上的问题,我承认,也向你致歉,住的地方的确有,只是不在衙署这边,不知你肯否住。”
舒晴心头冒出个想法,怕是这住处和于冉冉有关,比如上回她说奉恩坊那边有个空宅子,有些迟疑问:“在哪里?”
“奉恩坊。”于冉冉放下那两页申请书,在舒晴筹措说辞准备拒绝时柔声说:“定国公府。”
第九十一章
照着舒晴不愿麻烦人的性格,她不假思索摇头拒绝这个提议,说:“不好去少帅家叨扰,或许衙署差舍有什么偏僻地也妥,漏风漏雨也不怕,”
说着说着,有些话跟话赶话般就嘀咕了出来,隐约带着些许委屈:“你说包吃住我才来给你干活的,你不能不管,而且我也不要住你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