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冉冉先抬下下巴算是回应谢岍的抬下巴问候,又冲姚佩云点头问好,有气无力掀一眼谢岍,说:“不至于告假,听说钦使团下午到后就开始查账,我还是尽快回团里较妥。”
“……好嘞,你也别忙里忙外了,坐嘛,坐下聊。”谢岍接下舒晴端来的水果和点心如此应低声舒晴,并顺手拿起个糖包子果递给姚佩云,继续和于冉冉说话:“要我说他们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别看这回是赵大公子亲自担任钦使团副使,其实查账照旧换汤不换药,这个事情中午时候不跟你聊过么。”
屋占地小,凳子两把,一看就知舒晴平时不怎么和人往来,见舒晴过来要坐到炕边,于冉冉顺手拽拽被子给她腾地方,问向谢岍说:“下午可见到钦使团其他人?”
“啊,见到了。”谢岍拿个梨子水筋筋啃着,说:“往常来办事,到了先吃喝,这回有赵长源在,那帮傻逼别说吃喝玩乐,吃个晌午饭他都不敢耗太久,嘿,咱们赵大公子那双眼睛,随意把谁一瞅,效果就跟小皮鞭咻咻抡着直接抽身上了一样,可不就没人敢偷懒?”
谢岍似乎总有种神奇特质,别人看来再如临大敌的事情到她嘴里都变得轻松又搞笑,而能让她如临大敌的事情你总是无法理解,比如看见赵长源。
也不知这两位当朝新贵少小时候结过什么不得了的恩怨情仇,反正谢岍一见赵长源就跟那老鼠见了猫似的,不仅言行举止会格外注意,少帅连衣冠都赶紧扎束整齐,就差边整理衣冠嘴里边念:“冠必正,纽必结,袜与履,具紧切。”
那场面光是想想都觉好笑,今日中午知道谢岍先提前见到赵长源时,于冉冉还曾拿这个打趣少帅呢。
想到这里,于冉冉努力把疯狂想要往上扬的嘴角往下压,说:“不会单纯这样的,不是么。”
谢岍用掌根擦一下吃到嘴角的梨汁,满不在乎说:“你这人没事就爱瞎琢磨,怪不得会肚子疼。要我说,那些往大了牵扯的事要得咱们来操心?挨不到的,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至于你手底下那俩团的糊涂账,你就放心大胆让他们查去,有大帅坐镇,外头自有人比你更紧张,自有人比你更不想看到出意外。”
该坐卧不安的是那俩团的前任将领,而不是才接手整团军务没多久的新将军。谢岍总想不通,于冉冉这女的为何有事没事就喜欢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也是个天生操心的命。
在军中无依无靠而独自打拼的于冉冉跟谢岍想法不同,她是实实在在的半步不能走错。听罢谢岍话她轻轻叹声气,苍白脸上满是不敢苟同之色,说:“话虽如此,我总觉这回不太对劲,我也还是中午那句话,赵大公子这个时候来这里,时间多少是有些微妙,肯定还有哪里是我们没有考虑到的。”
有人的地方永远会有争斗,朝堂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政权不息斗争不止,之前是三台丞相赵谢鞠合力对付贺氏集团,而今贺氏树倒猢狲散,可不就开始上演赵谢鞠三家你抢我夺了么。
赵长源是赵新焕嫡长子,而赵谢两家即便有谢斛夫妇的关系在,那也仍旧有些暗地里的事情要解决,汴都里翟王案风头正盛,赵长源此刻来这里才是真正的灯下黑好办事。
对于从来思虑周全的于冉冉,谢岍只有一个评价:“胡思乱想这么多,合该你肚子疼成这个德行。”
于冉冉:“……”
若非肚子疼得实在不允许,她能垂死病中惊坐起,跟这姓谢的缺心眼唇枪舌战掰扯上八百个回合。
从谢岍和于冉冉的带兵风格就可以看出,两人有着完全不同的思维方式,所以两人很少交流公事,此时把话说到这里就表明不能再聊下去,否则俩人又得针尖对麦芒干起来。
陪同而来的姚佩云这个时候就突显出她的作用来,在那两人短暂互相沉默后,她微笑而关切地说:“于将军可曾看了大夫?”
“哦,看了的。”与谢岍横眉冷对的于冉冉和颜悦色地如此回答。
谢岍嘴里包几口梨肉慢慢咀嚼着,姚佩云继续聊问:“大夫怎么说?”
啊这个……于冉冉略带疑惑的目光坦坦荡荡看向坐在炕那头的舒晴。
舒晴接上话,说:“都是些老生常谈的问题,道是气血不通,大夫先让抓几副药吃吃看,她们都在一线带兵,少帅应该也有类似状况吧?”
“是,谢岍有膝盖疼的毛病,”姚佩云说:“一遇上变天就两个膝盖疼,之前还误以为是卸甲痛,不久前看了大夫才知道是气血问题,也是需要调理,啊对,老大夫还建议我们食补嘞,给于将军看诊的大夫怎么说?”
“是吧,就是食补,”舒晴也是觉得跟姚佩云说话很舒服,不知不觉间就热络起来,纯属唠家常说:“大夫还给推荐来个什么糕,用红枣、阿胶、核桃仁、还有茯苓什么很多东西蒸成,大夫给留了方子的。”
姚佩云知道她说的,“是归元糕?”
于冉冉点头说:“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大夫说这个可以补气血,建议蒸给于将军吃。”
“归元糕我蒸过呀,还给谢岍吃了一阵子,但大概是她吃多了还是怎么着?上火,流鼻血欸。”
“哎呀,是嘛……”
姚佩云还在和舒晴你一言我一语聊食补,方才还跟两只菜鸡般互相看不对眼的谢岍和于冉冉,再次与对方目光接触时,意外发现自己看对方竟然觉得有那么一点点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