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伫立在偏殿内的李斯,直至与秦王视线相接,才平静说:“斯以为不可。”
“为何?”嬴政问。
“公子非不为秦所用,王上以为为何?”李斯不答反问。
“他为韩国公子,若不为秦效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嬴政回答。
“此为原因之一。”李斯说:“之二在于,公子非入秦,他不能说服秦王放下吞韩之心,乃大势所趋,无人置喙为公子非之过;可他如若说服秦王,促成韩、秦联盟,归韩之后,公子非则是大大的功臣。斯敬畏公子非的才能,亦钦佩不已,但斯不认为其毫无利己之心。”
说着,他抬手示意赵维桢手中的帛书:“这封上书,不为两国,只为公子非一人所写。”
“韩国毗邻秦国,于秦国而言,韩国便是心腹上的烂疮。平日不会发作,可出现情况,就会病发,痛苦不堪。”李斯又道:“依臣之见,公子非上书,等的是秦王的决策,王上可借此利用一番。”
“哦?”
少年国君沉着的面孔中浮现几分意外之色。
他等的就是李斯的反对,但即使是嬴政也没想到,李斯不仅出言反对,他还甚至给了更进一步的意见。
“公子非上书还不过几个时辰。”嬴政说:“李卿已有对策,寡人看李卿怕是早就想好了。”
李斯苦涩一笑:“昔年同窗时,我与公子情同手足,自然是晓得他有什么想法。”
嬴政:“李卿不妨直言。”
“秦国准备攻韩,却不言及攻韩,韩国便会认定有回转余地,心甘情愿做秦国的属国。”李斯说着,抬手深深行一礼:“请王上准许斯出使韩国,斯愿说服韩王入秦朝见,王上可直接借机扣留韩王做人质。”
面前的少年国君因李斯之言陷入思索。
如今的嬴政,俨然已是大人的模样。十六岁的秦王在身高上早就超过了赵维桢,不见稚嫩、只余威严。
他沉默不言,谁也不会轻易打破这份寂静。
这安静由嬴政发起,亦由嬴政结束。良久之后,他再次抬起凤眸:“韩国人出言,不论说什么,目的还是在于拖延攻韩之计罢了。可惜!”
国君并没有正面回复李斯的请求。
他转头看向宫中宦官:“寡人还是想听听公子非自己的想法。”
偏殿中的宦官领命离去。
没过一会儿,他就将早就等候在外的公子非领进偏殿。
嬴政耐心等韩非行礼,而后抬了抬手,侍人把赵维桢手中的帛书又送还给他。
少年国君难得放缓脸色:“你这文章写得很好,但寡人并不打算采用。寡人有一问欲问公子。”
秦王直接拒绝了韩非的提议,后者也不懊恼。
韩非只是深深看了嬴政一眼,而后再次行礼:“秦王,请。”
嬴政:“若寡人执意攻韩,公子会如何?”
韩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