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姚夫人心中一惊,回过神来时,却是恼怒大于畏惧。
她在秦服侍华阳夫人几十年,在华阳宫内,连太子都对她相当客气。可嬴政不过七岁,训她就像是训奴隶一般,伯姚夫人顿觉丢脸。
“公子政教训的是。”
话是这么说,但伯姚夫人的神态相当倨傲:“只是言重了。楚国使臣来秦,也是为了先王离世而来。于情于理,公子都该去招待一番。不过公子也仅是来秦一年,在邯郸时,无人指点公室之事,不懂其中利害,行为失礼也是正常。但既是来秦,华阳夫人有意提点,还是尊重点为好。”
赵维桢:“……”
虽然她明白,伯姚夫人这话是在暗示嬴政亲妈不过是平民女子,没什么见识。现在华阳夫人愿意提拔,还不赶快冲上来当舔狗?
但什么叫在邯郸时无人指点,那她赵维桢是死人吗?!
从外旁听的赵维桢,真的是连做三个深呼吸,才忍住不撸袖子冲上去和伯姚夫人干架。
不能去不能去,赵维桢在心底疯狂劝告自己:这事相当于楚人与嬴政的矛盾,她得优先让嬴政自己处理。
若是小嬴政自己处理不好,赵维桢才能去给出面他找补。
不过——
嬴政可从未让赵维桢失望过。
伯姚夫人一番话说的相当难听,赵维桢听得都气到险些跳脚,可嬴政却依旧维持着冷漠的神情。
他黑白分明的眼眸往伯姚夫人面上一扫,而后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回敬:“夫人逾越了。”
伯姚夫人又是一僵。
“我为秦国公子,我的母亲为太子嫡子的正妻。”
提及“正妻”一词时,嬴政有意无意地加重了语气。
“先王在世不曾指责我与母亲失礼,太子与阿父不曾指责过我与母亲失礼,如此看来,恐怕我与母亲不曾违背过秦国礼节。”
七岁的孩童,虽长开不少,但容貌稚气未脱。只是嬴政一双凤眼尖锐凌厉,视线如刀锋般看向面前的中年妇人。
“既是伯姚夫人认为我与母亲违背礼节,怕是说的楚国礼节。那也正常,毕竟我们是在秦国,秦、楚虽亲,但也是风俗不同,楚国的礼节,在秦国不好用吧?”
嬴政言语清晰,语气肃穆,甚至言语之间句句暗指伯姚夫人态度猖狂,是楚人图谋不轨。
一个孩子,言辞犀利且话中有话,说的伯姚夫人一愣一愣的。
即使如此,嬴政也没打算放过这个话题。
他可从来不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性格。嬴政又道:“若是华阳夫人认为为先王守灵事小,那我就不懂了,太子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维桢夫人说过,不懂便要发问,我这就去问问太子。”
说完,嬴政低头看向嬴成蟜。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完全在状况外的嬴成蟜几乎是本能地跟着嬴政转头欲走。
直到此时,伯姚夫人才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
这哪儿能让他去找太子?会出大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