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一个圆脸蛋的丫鬟端着托盘走进来,碗里装的是黑乎乎、散发着浓浓苦味的汤汁。
“小姐,喝药了。”
丫鬟把托盘放在矮桌上,声音放得很轻,仿佛床上躺着的是个脆弱的瓷器,稍微大点声就会将其震碎。
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挣扎起身。
仔细一看,她生得极美。
苍白的脸上虽尽显病态,仍不掩惊心动魄的美貌,双颊因病瘦削下去,却衬托得一双眼睛更大了。
如此这般好颜色,整个盛京除了定远侯府的嫡女陆思妤,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陆思妤靠在枕头上,张了张口想说话,马上被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所取代。
丫鬟心疼地拍着她单薄得像要折断的脊背,眼里噙满泪花。
她家小姐贵为定远侯府的嫡女,上有父兄宠爱,下有一大群仆人追着伺候,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千娇百宠地长大,养成热烈张扬的性子。
可是那样一个明媚的人,此刻却缠绵病榻,连起身都吃力。
外头突然传来乱七八糟的脚步声,隐约可以听见有人在贺喜。
陆思妤好不容易缓过难受劲儿,问身边的丫鬟:“阿念,发生什么事了?外面怎么那么热闹?”
“反、反正和咱们没啥关系,小姐您就别管了,还是先喝药吧。”
阿念拿汤匙舀了一勺药汁,往陆思妤嘴边送。
看出她有心隐瞒,陆思妤叹了口气:“说吧,左右也不会比现状更糟糕了。”
“就、就是……”阿念吞吞吐吐道,“西厢房那位今天生了……”
西厢房那位,指的是今年初秋苏言卿领进门的远房表妹,名叫蒋欣欣。
当时她挺着个大肚子,姿态楚楚可怜,一见到陆思妤就抹眼泪。
陆思妤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状况,求助似的望向自己的丈夫,谁知苏言卿冷冰冰地说蒋欣欣怀了他的孩子,从今往后就住在府里。
宛如晴天霹雳。
陆思妤追逐了苏言卿整个少女时期,多少次热脸贴冷屁股,终于如愿以偿地嫁给他。
成亲两年,苏言卿虽然从未在她的院子里留过夜,对她的态度却比婚前友好得多,两人相敬如宾,夫妻生活倒也和睦。
她相信日久生情,只要她不放弃,终有一天能凭借满腔热情融化苏言卿,让他爱上自己。
苏氏书香门第,这几年虽然没落了,但依旧自恃读书人的身份,清高傲慢,一家子都瞧不上将门出身的陆思妤。
公公对她爱答不理,婆婆对她百般刁难,就连小姑子也给她脸色看。
可是为了苏言卿,这些她都忍下来了。
本以为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旁人怎样都无关紧要,再大的困难和阻碍都能携手度过。
至少她是这么以为的。
然而苏言卿在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轻易地将外室领进门,用行动告诉她,什么琴瑟和鸣,什么伉俪情深,都是陆思妤一个人的独角戏,都是她一厢情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