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给海伦的结婚礼物是一只金表,它使得我的银行存款簿只剩下25先令。虽然我从雇员晋升到老板之一,但要想出人头地也并不是那么快的事。
我们迫切需要的都是生活必需品,诸如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套餐具,或一张旧地毯。我和海伦都一致认为这些东西最好是能在拍卖场购买。由于我经常在外跑,所以这项责任自然就落在我身上。可是几个礼拜下来,证明我并不适合这项差事。
我从不晓得自己这么不会买东西。每次我到拍卖会场之后,不是带回一支铜烛台就是一只木雕的猫头鹰信盒。有一回我买到了一副精巧的墨水池,旁边还附了一个小抽屉,可是回到家才想起来我们根本不需要这玩意儿。
海伦真是个好太太,她对这一点相当能够容忍。
“吉米,”有一天,当我骄傲地捧着一艘精美的帆船回到家时,她对我说,“它确实很可爱,可是我们并不需要它啊。”
我一定常使那些主持拍卖的先生失望。每当他们看见我在人潮中徘徊的时候,他们都想讨好我。这些乡下佬都以为干兽医的都是有钱人,而只有贵重的玩意儿才能引起我的兴趣。当拍卖一部钢琴的时候,他们便会盯着我,不断地展露期望的微笑。我猜想当我转身离去时,他们一定会失望到了极点。
有一天利兹市政府实验室有一批物资要拍卖时,我对海伦说:“我想花一个小时的时间过去选一些好东西。”
“好哇!”我太太说,“那儿一定有很多好东西。在这个小镇上永远等不到这么好的机会。”海伦就是这么信任我。
到了利兹市政府大楼附近时,我询问拍卖场的地点。
“把车停在这儿,”当地的市民劝我说,“走路过去吧,否则你根本找不到地方停车的。”
我很高兴我听从了他的劝告,因为市政府大楼附近挤满了慕名而来的车辆。拍卖场在顶楼,我一走进去就确信自己来对了地方。我放眼望去,发现里面什么都有——电锅、地毯、留声机、书柜……凡是一般家庭中看得到的,这儿都有。
我目不转睛地绕了一圈,却看中了拍卖主持人身旁的两摞书。我抽了一本,立刻就爱上了它。那是《世界地理全集》中的一册,大小跟百科全书差不多,纸张细柔,外缘还镶了金边。我随便翻开一页,发现里面的图片和解说令我陶醉。这套书是1858年出版的,也许资料稍嫌老旧了些,可是它的魅力使我久久不能平静。
我回头看了一眼,感觉到命运之神又开始插手管起这件事了——因为我正想忍痛将书放回去的时候,身后的主持人宣布开拍。
“欢迎各位的光临。首先,我们来看这套书。这是《世界地理全集》,一共是24册。请各位仔细看一眼,当今的世界上哪儿可以找到这么好的书?!好,哪一位愿意先出价?”
我同意他的说法。这套书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巨著,它可能要值好几镑。我向四周看了一眼——没有人吭声。
“来呀,喊价呀!各位,我相信一定有人愿意将它搬回到自己的书房里。怎么样?没人要出价吗?”
又寂静了片刻之后,一位身穿雨衣、面容憔悴的先生开腔了。
“半克朗。”他愁眉苦脸地说。
我期望大厅中会传出爆笑声,可是并没有人对这句笑话感兴趣。事实上主持人也毫不惊讶。
“有人喊半克朗。”他瞄了那人一眼,然后举起拍卖锤。我的心随着槌声猛跳了一下。要是再没有人挺身主持正义的话,他真会就这么把这套书卖出去了。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脱口而出,“三先令。”
“好。有人出三先令买这套24册的地理全集。如果没人出价的话,它就属于这位先生的了。”说完,我听到槌声。
“卖了!”那主持人高喊道。
简直不可思议,这套书是我的了,而且只花了三先令。我等一位先生将书捆成两捆后,得意洋洋地付了钱。各位都知道书是很重的,所以,当我弯下腰将两捆书提起来的时候,我的脖颈青筋毕露,满脸涨得发红。
我蹒跚地走向大厅的出口,就在我走下第一阶楼梯的时候,其中一捆书的绳子断了,于是那12本书就顺着楼梯像瀑布似的滚下去。我愣了半晌才告诉自己不要惊慌,我可以先把另一捆完好的书提到楼下,回头再收拾这儿的烂摊子。
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重新捆好散乱一地的书。在走出大楼的时候,我先靠在人行道边的矮墙上喘了足足一分钟后,才又提起两捆书准备过马路。
当我在车流中找到空隙钻过去的时候,另一捆书的绳子又断了。这回可非同小可,因为书刚好散在电车轨道上。我在汽车尖鸣的喇叭声中和电车警铃声中来回地爬了一阵才把书整理好。在围观人群的注目之下,我将绳子绑好,然后提着两捆书匆匆闪出电车轨道。慌乱中,我看见一个肥壮的警察很感兴趣地瞄着我,然后以优雅的步态慢慢向我走过来。
这是我一生中头一次感受到法律给人的恐慌和压迫。我已经触犯了好几项罪名——扰乱治安、破坏秩序和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