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凌溪,虽然看上去是个正儿八经的优雅公子,但实际上,他也有一个他看上去似乎不太会有的习惯,那就是在他意识到别人对他有意思且自己对别人也同样有意思的时候,他喜欢故意说一些话撩拨别人,看到别人被自己的话撩到满脸通红的时候,能极大地满足他的一些不太好说的坏心思。沈深刚和他谈恋爱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一点,那时他总是乐于不留余力地逗自己,把自己弄得满脸通红。
能在凌溪的调侃下保持脸色不变,是沈深刻意训练了很久才有的结果。在凌溪说出他的答案之前,沈深的脑海里已经预想过无数句凌溪可能会说的调笑话。可谁曾想,落在耳朵里的却是一句诚挚至极的话,倒把沈深打了个措手不及。
果然,那句话是对的,真诚才是必杀技。
几句话说完后,凌溪就开始了今天下午的写生,沈深则靠近凌溪坐着,看凌溪的笔在纸上勾画着。他悄悄地把头放在凌溪的肩上,又害怕自己压到了凌溪的肩膀,于是只敢虚虚地挨在肩膀上。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凌溪的笔像是施了法一样地在纸上将空白处绘上各种景物,远处的树和稀稀落落的人影、地上的草坪、周围开的野花……这一切事物都在凌溪的笔下显得那样的生动真实。
沈深没有学过画画,本身也没什么美术天赋。对于所有和美术相关的东西,他全都一窍不通,但却能本能地感觉到凌溪应该是画得很好的。他贫瘠的语言里找不到任何可以用来准确形容凌溪的画的词语,他只知道,凌溪画得很像很像。
“你画得真好看。”沈深没忍住,还是夸了凌溪一句。
凌溪淡淡摇头:“从以前到现在,我的写实类的画作都算不上有多厉害。”
“是吗?”沈深不懂这些,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但他不乐意看凌溪贬低自己,于是补上一句,“那我觉得你肯定也不算很差的。”
凌溪笑起来,算是默认了沈深的话。
凌溪画得很快,他的手很稳,不一会儿就把这张图画了个七七八八。当他正准备画一个远处的女孩时,沈深的脑子里突然想起了什么,心里一酸,若无其事地说道:“说起画画,我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
“嗯?”凌溪手中画笔不停。
沈深说:“我记得杨其他们曾经说过,你好像特别喜欢画人,之前画了好大一叠画给他们。”
“对,我有一段时间在练肖像画,正好和他们接触多,就拿他们练手了。”凌溪回答道,他的笔仍在纸上飞快地舞动着。
“那为什么后来不练了呢?”沈深有点不高兴,他也想收到凌溪的肖像画。
“后来发现我在这方面实在没什么天赋,又到了瓶颈期,就没怎么画了。”
“你很喜欢画人?”
“我觉得谈不上吧。”
“可是如果不喜欢的话,我记得你是学珠宝设计的,你也没必要特意去练这个呀。”
凌溪眼神一黯,他的笔不自觉地顿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他的动作很细微,可是却没有瞒过沈深的眼睛。沈深敏感地捕捉到了他的异样,忙解释道:“我不是说你不能学着画人,如果你高兴的话,你可以画你想画的任何东西。我只是觉得好奇,为什么你突然想学这个呢?”
“而且我觉得,你是个很执着的人。如果你真的想学的话,你应该也不会因为到了瓶颈期就不学了了吧。”
“当然,这都是我的猜测,也没什么根据……”沈深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会说话,越说越偏离了他原来的方向。他苦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头,明明只是想找个机会向凌溪撒娇要一张比其他人都要好的属于自己的画,谁知道一开口就完全不对味儿了。看着凌溪越来越黯淡的脸色,他懊恼极了。
他低下头,向凌溪致歉:“凌溪哥对不起,我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沈深开口前:我要撒个娇让凌溪帮我画一张最好的像
开口后:哦豁
感谢阅读,鞠躬
第29章
沈深的疑问就像一阵风,吹散了凌溪脑海里的云雾,一段刚刚尘封的记忆又一次清晰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如果不是沈深今天提起,他简直都快要忘记其实写生并不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了。一时间,回忆如波涛般汹涌地涌入他的脑海,他想起自己最开始苦练写生的目的,想起自己为了能更好地画好肖像画所付出的练习,想起记忆中那张自己无数次想完整复刻于纸上的面容……
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凌溪的心里一片混乱,他不可抑制地颤抖着,这次,他手中的笔彻底停住了。
“凌溪,凌溪——”不知这片混乱究竟持续了多久,当他因沈深的叫喊声回过神来的时候,他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庞,在遇到沈深之前他就已经对它足够熟悉,而此时这张脸上充斥着各种复杂的情绪,关切、焦急、懊恼……
凌溪不禁又怔住了一瞬,这种感觉好陌生。
无论从前或是现在,这张脸上似乎都不会有如此繁复的表情。从上一个到这一个,不论真诚或是叛逆,其下包含着的本质,都是自己一眼就能看透的内心。
而此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还没完全从回忆里醒过来的缘故,他竟然失去了这种一眼到底的能力,这张他看过了无数次的脸庞,居然头一次有了他看不清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