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隆盘坐于榻上,在树下静静地看着院中的女子跳舞。
那块地方空旷,垒了高台,放置着一面大鼓,而后四周放着小鼓。舞者丰肉微骨,小腰秀颈,穿着宽大的长袖彩衣飘飘若仙,赤脚在鼓上起舞,不一会身上便出了一些细汗。但颖隆公主不喊停,舞女只能继续跳动着。
颖隆轻轻的叹了口气。
身板亲近的婢女为她挥动扇子,“殿下怎么了?”
“也不知本宫寿宴那日,圣人能否亲临?这女子,又可否得到圣人喜欢?”颖隆轻声道。她离开这里太久了,算上被驱逐皇寺祈福的三年,已经离开长安十六年了,即便时常与太后通信,但太后久居深宫,向来不管闲事,她能知道的并不多。
况且重回长安,从前的人脉几本都断掉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捡起?
婢女笑道:“奴婢看着都心动,何况圣人?”
颖隆嗤笑,“你当圣人如你一般?”她从小看着景熙帝长大,玩耍的时候景熙帝在习武,对着父皇傲娇的时候景熙帝在骑马。那么小的人儿,从马上摔下也不哼声,早早便显出英姿。更别提少年执掌朝堂,心思深沉岂非常人能比?
婢女脸色一白,慌忙跪地。“奴婢一时失言,殿下恕罪。”
颖隆懒散地挥了挥手,“起来吧。”
大约这舞看得多了,她也不觉得有什么新奇,只是想想初初见到的意动,想来也能讨得圣人几分欢颜吧。这些年在外漂泊,不过是死守公主的面子,得到最后一丝尊严罢了。
先帝再宠爱又如何?如今坐在龙椅上的,是她的弟弟。景熙帝不发话,她一辈子都进不了京。但既然他发话了,自己就要好好为下半生打算。
颖隆不禁自喃:“咱们这位圣人的手段,便是他亲姐我都有些害怕啊。”
她摇摇头,叹道:“替我梳妆吧。”
不久之后,颖隆公主的车驾缓缓驶出公主府,前往宫城。
子曰:“父母在,不远游。”尽管并非出自本意,但颖隆十六年未曾承欢膝下,对太后自然是想念的。也许事情刚发生的时候,怨恨太后的无情,但时至今日,那种恨意已经淡化很多,只剩下思念。况且,她还要靠着太后扶持,自然不能翻脸。
太后泪眼盈盈,抱着颖隆埋头痛哭,还是左右安抚了许久,两人才松开彼此,坐于榻上。
“颖隆,你可回来了!咱们一家终于团聚了。”
就这一个女儿,自然是疼得。可是颖隆到底犯了错,她又不懂朝事,很难帮得上忙。
颖隆拿出帕巾点了点脸颊,轻声道:“无邪现在如何了?我都不曾见过他一面。”
她去皇寺祈福的时候,晋王才刚刚出生,两人名为姐弟,却相隔多年。可她对晋王是心中感激的,虽不知对方用了什么手段说服景熙帝让她回京,但这份心意实属难得,因此准备了许多见面礼。
太后闻言,不由叹了口气,“你回来的也是巧,他第四任王妃殁了没多久,已经在家服丧好些天了。”
颖隆微微一怔,“弟妹殁了,我却是不知。那有空还是要去祭拜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