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战事就该是八百里加急了。”司鉴宏道,他刚才注意到那骑士肩上绣着的肩章和背幡图案皆是虎贲营的,虎贲营如今驻扎在华阴县,负责接应羽林卫,想来是河东的事,希望不是因为燕赵歌杀人杀得太过了,不然善后可是个不小的麻烦。
他叹了口气。
“哥哥?”
司鉴宏将脑袋里的想法丢了出去,再如何也和他一点关系没有了,他驮着洪宇道:“走!我们去吃好吃的。”
“喔——!”
长公主命人送司鉴宏和洪宇出宫,一个人在宫里用饭,用着用着就长长叹了口气。
司鉴宏,洪宇是你这一世的变数,你莫要再走从前的路,不值得。
不然她也没法子了。
不是她对司鉴宏有多信任,而是司鉴宏的篡位真的不合常理,能顺理成章继位他不肯,却偏偏要背着骂名篡位,这是为什么呢?长公主想不明白,曾经她也对司鉴宏篡位一事深信不疑,直到匈奴派人来求取公主,司鉴宏单膝跪在她身前,告诉她:如果想追随燕王而去,又怕令燕王失望的话,这是最好的理由。因逼婚而自尽,就算是燕王也不能说上半个不字。
那时的长公主想想还真是,她若是从容嫁了,燕赵歌在地下估计要气得直哭,却又不舍得骂她,估计会叨叨絮絮埋怨她不肯在地上享福,又会因为长公主来陪她而笑得灿烂。
于是她自尽了。
燕赵歌就是这个性子,她忍不下被她憎恨的人活得欢快,所以杀害了燕宁越的乱民,杀为祸百姓的叛军,千刀万剐害她国破家亡颠沛流离的蜀国公的子嗣,杀得血流成河,杀得毫不手软,却半点不解她心头之恨。她的一腔热情与仅剩的柔软都给了长公主,所以对她又爱又恨,不敢步步紧逼,退一步,再退一步,最后卑微到只要你记得我,我就可以为你去死。
她一时间只觉得心上十分酸涩,喉咙堵得厉害。
我司传绍何德何能,得你如此心悦?
梦里的燕赵歌是怎么答的?
——即便你无德无能,我亦不改本心。
若是现在的燕赵歌,估计会嬉皮笑脸地说:我就是有千万种本事,也逃不出阿绍的手掌心。
长公主又忍不住笑了出来,一滴眼泪随着她的动作滴在地上。
“油嘴滑舌。”她轻声道。
快些,快些回来罢。
长安离河东两日的距离,也太远了些。她想。
“长公主,有河东急报。”
长公主神情一凛,将急报拿过来,飞快地看了一遍,已经是怒火中烧了。仅仅是河东倒卖粮食这一句话,就够她雷霆大怒了,更不要提后面那几句,倒卖兵械、决堤疑似人为了。尽管之前是这么猜的,但是一旦被验证,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要决堤了的堤坝一般,怒意上涌。
“给我宣右相、左相、吏部尚书、户部尚书、兵部尚书!立刻马上给我滚进宫里来!”她气到口不择言,也忘了这里面还有她未来的岳父了,管他是哪位,先骂一顿再说。
不到两刻钟时间,五位被叫到的重臣齐聚宫中,还有几位在殿外候着。
长公主没搭理右相,先喷了一顿反对调动虎贲营的左相,又骂了一顿负责官员选拔与调动的吏部尚书,没统筹好各地粮仓的户部尚书也挨了骂,等要骂到兵部尚书的时候,回过神来想起这是燕赵歌的爹,她未来的岳父,顿了一下又想起来这位兵部尚书刚上任才几个月,连兵部堆积的各类文书恐怕都还没整理出来,挨骂也轮不到他。
长公主深吸了一口气,压住怒火。
“你们自己看!”
右相拿过帛书看了一眼,只见帛书上写着:臣燕赵歌谨拜殿下:河东上下卖粮、兵械于郡外,粮仓失火有疑,堤坝恐为火薬所破,河东勋贵藏器械,有逆反之心,局势所迫,臣斗胆以雷霆手段暂且制之,请殿下早做定夺。
这还定夺什么呀?当年世祖皇帝还都长安,各地地主豪强以为可以像前朝门阀们制衡前朝光武帝一般制衡世祖皇帝,结果被世祖皇帝杀得吓破了胆子。
之后的代宗皇帝接过了屠刀。
也就是仁宗皇帝相对来说仁厚一些,先帝又没有在位太久,没有提起屠刀,让这帮蛀虫又得意了起来,不知东南西北了。
“长公主,臣以为当即刻命令虎贲营赴河东,以防河东勋贵狗急跳墙。”右相立刻道。
哪怕是士族出身的左相,都不敢在这时候说一句不能杀。
长公主看了一眼苦着脸的左相,道:“左相,传令下去,虎贲营拔营,赴河东,若有不测,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