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杉老神在在地站在原地,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姚荣远前脚刚走,后脚便又响起一道高唱:“常公公到!”
唱罢迎面疾步走进一个熟悉的身影。
气定神闲的云杉神色一凛,当即整理衣袖,快步迎了上去。
是随军回来的大太监常福安。
常福安穿戴周正齐整,身上早不见了自北境奔波回来的一路风尘,他身后跟着一众手端木案的小太监,云杉迎上前拱手一礼,常福安便展开手中黄卷,高声唱起来:
“陛下赐——!”
尖细的声音刚在云府院中响起,目之所及能看到的所有人就全都俯身跪了下去。
“赐柱国将军,长宁郡主,玄金阴阳环一对,十二角花蝶挂彩念珠一串,檀桦木鱼一座,九瓣双层莲台两盏····”
御赐的物什一件件被端进宴厅,云清澜跪在地上眉头微蹙:怎么赐的都是些求仙问道的东西?
约莫过了半柱香,常福安才终于唱罢收起黄卷,他向前两步扶起跪在地上的云杉:“柱国将军,圣上今日赏的,可是都是好东西,保您极乐,佑您长生。”
常福安顿了顿,语含深意:“陛下心中,可是十分念着柱国将军的。”
云杉刚直起的身子又弯了弯,雄厚的嗓音亮如洪钟:“老臣谢圣上隆恩!”
送走常福安,整个云府上下才终于松了口气。云杉也不再在门前等候,而是带着云清澜走进宴厅。
云家名门世家,宾客迎来送往络绎不绝。期间推杯换盏,不时有人前来搭话,不过大多都被云杉三两句不咸不淡地应付了过去。
可饶是如此,久居深闺的云清澜也不曾见过这般架势。喧嚷中她只觉脑中昏沉,连日的疲乏从四肢百骸间悉数涌了上来,一浪一浪拍得她摇摇欲坠。
一直跟着云杉在宴厅待到直到日薄西山,人才渐渐散了去。
看着满座的杯盘狼藉,云清澜终于长长出了口气。难怪就连好脾气的兄长,提起权贵宴会也要频频皱眉。
云清澜自榻座上站起身,又拖着步子跟着云杉走向后院。冬夜寒凉,冷不丁地被寒风一吹,人才终于清醒几分。
云杉脚步沉稳地走在前面,疏冷月色兜头而下,照出黑影落在云清澜身上。
云清澜整个身子都沉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她眼睫忽闪几下,眼皮低垂。
对这个祖父,她从来都是敬而远之,像今夜这般一前一后地走在路上,细数下来竟是头一遭。
朝野皆知柱国将军二十年磨一剑,他五子尽失,晚年就一心扑在长孙云青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