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此行事,将来恐有劫难。”余不泊张口说道。
楚难这一会儿已经囫囵吃下了个饼,张口道:“先生您心善,不与他计较,但我就是个小乞丐,死了便死了,还不如为先生做些事。”他说得理直气壮无甚可指摘的,更何况余不泊这么个平日里便寡言少语的性子,自然说不出什么劝服的话来。
结果确实如楚难所料,余不泊酝酿半天,到最后也只是干巴巴的一句:“如此不对。”
这连傻子都说服不了。楚难咀嚼着馅饼,对余不泊摆出一脸茫然的表情,像在询问这么做哪里不对。余不泊虽天赋异禀,但却并不是个善言辞的性子,被小乞丐这般瞧着,他也不知该如何说。索性余不泊知道谁能将这因果与小乞丐说清楚。在思虑片刻过后,余不泊还是问出了口:“你可愿——入道?”
咽下最后一口馅饼,楚难暗道顺利,他认认真真问:“随先生入道?”出于考量,楚难得跟在余不泊身边才能及时杜绝对方身边那些麻烦事。若是入了门却见不着余不泊,那只白瞎了他如今这番工夫。不等余不泊回答,楚难便将满手的油花随意往衣服上一抹,道:“我随先生入道!”
余不泊显然也不会再多说什么。这事俨然便定下了,只是镇上该处理完的事情还是得处理。“你可有名讳?”余不泊在回去的路上才想起来问。
“楚难。”走在余不泊身侧的楚难答道:“灾难的难。”他这名时常有人念错,在过去的任务中许多人都会同他说这名字不顺,大多都以困难的难作谐音,说是听起来至少饶有一线生机。但至少放在当下,这名字就很是契合楚难当下的乞丐身份。
“——你可知难这字并不只有一种解法。”余不泊在沉默须臾后说道。楚难看向对方,只听余不泊娓娓道出:“一为为难,二为灾难,三——与傩同解。”前两者在平日常见,楚难也听过,但傩字并不怎用,他也没研究过其中含义。余不泊似知道这对楚难而言并不太能理解,因此很快解释道:“傩字在过去是用作驱除疫鬼祭祀的词,也取趋吉避凶之意。说来也与道有缘。”
“你的名有三解,何不理解为你的父母望你自择前程呢?”
余不泊这种说辞楚难也听得稀奇,他颇捧场地笑道:“先生说得对。”管他三七二十一,楚难实际并不在意自己名字有什么解法,但也不想扰了余不泊这难得的兴致。“先生想怎么唤我都可以。”余不泊神情淡淡,对此只点了点头。
镇上的风波在余不泊调查完全后很快便解决了。起因是山上的黄鼠狼成了精,在逮鸡吃的时候被主人家撞见,一时惊惶下做出攻击的行径来,没成想沾上血之后反倒贪恋起人味儿来,之后便开始捉人供食。比起人而言更具上天厚爱的动植物修炼起来要简单许多,但也因此极容易行差踏错,迄今才令修道人士占据鳌头。
如之前所说,余不泊在了结镇上的事之后便带着楚难步上回无极门的路。
只是虽问过了楚难的名字,余不泊却在之后并无将自己名讳告知楚难的意思。自那次对方说过话后,楚难就感觉到了余不泊并不再关注自己,一切又恢复到遇着涂锲之前的状态。
无极门是在第一山上,那里算得上灵气充裕的宝地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无极门占了下来。他们在山体之上修出了万阶梯,以此来作为弟子入门的初筛。无疑,余不泊是不会带着他上去的,楚难只能靠自己一步步证明自己有入无极门的资质。在此之前,为了任务楚难受过比这更折磨的事,不过是爬些台阶,他连脸色都不见有变。
余不泊与他说完,堪堪轻巧几步便已与第一节台阶前的楚难拉开十数米高度。他这次携楚难回来,也是因如今并非无极门招生的时期,他虽在之前就已传讯回来,只是未收到回应之下还是想着自己跑这一趟。
他未再与楚难说什么,还是楚难开了口:“那先生在山上等等,我马上就上去见您。”余不泊没有回头,似没有听到楚难的话一般并无反应,只很快身影便从人视野之中消失了。
楚难对余不泊的态度颇不在意地笑了下,随即踏出上山的第一步来。
巧合的是若当初是乔绰这个掌门收到余不泊的消息恐怕怎么都是不会同意的,倒并不是收个弟子的事,而在于余不泊如今带回楚难与他当初带回余不泊的情况实在过于相像,本就怀有另种心思的乔绰绝不会留下这种隐患。只是如今他被罚思过崖闭关,掌事便由几位一心只为无极门市的长老暂代。
他们收到余不泊的消息就已是在临时准备弟子入门的几个需要用上的法器了,因此倒忘了回信一事。于他们而言,余不泊是如今无极门中最悉心栽培的对象,因此其脱俗于世的性子也成了众人对其最大的隐忧。如今对方带回一个小孩儿来,可以说是长老们推余不泊入世历练下出乎意料却是也是最好的结果。
“这没直接带上来啊?”长老瞧瞧进了大殿的余不泊身侧,没见对方消息中所说的小孩。
“弟子不敢徇私。”余不泊行了一礼,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没有直接离去,而是在大殿之中站定,反倒令几位长老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了。余不泊也不枯等楚难爬上山来,他默念心经,闲来索性直接吸收起灵气修炼起来。
其做起来虽如呼吸吐纳一般轻而易举,可无极门中哪怕是掌门乔绰或是几位长老都是做不到如此,更不提其他无极门内的弟子了。几位长老也不打扰余不泊,便都定定心心等着那新入门的弟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