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鹰天主正要说什么,阿雯佳督纶却突然面色痛苦起来,她沉吟道:“阿姊……王都的政事,有多少你能做主?”
这一问惑鹰天主也愣住了,她不明白妹妹为什么会问这个,可她却想到了,自从她当上惑鹰天主之后,确实没几件事是自己能做主的,当即就沉默了下来。
阿雯佳督纶看着惑鹰天主这幅样子,心中了然,她蹲下身抬头看着惑鹰天主,诚恳道:“……阿姊,天晟圣女说得对,鹰族输了,鹰族打不过寅庭,打不过罗河,也打不过罗溯,这样的鹰族,你为什么还要听那些大臣的话继续攻打大燕呢?因为这些没有结果的战争,我们死去的子民还少吗?阿姊,我们不打了好不好?”
惑鹰天主不敢置信的看着阿雯佳督纶,她从没想过这些话会在自己妹妹嘴里说出来,可阿雯佳督纶说的确实是事实,惑鹰从前没打过罗河,现在也打不过罗溯,那还为什么要让士兵们白白送命呢?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眼看惑鹰天主似有动摇,阿雯佳督纶继续道:“阿姊,你才是鹰族的天主,他们再怎么样也得听你的,哪怕大臣们不认可你,我们还有子民啊!谁愿意自己的父兄上这样毫无意义的战场去送死呢?”
惑鹰天主的眉头越皱越紧,就在阿雯佳督纶以为说服她时,谁知惑鹰天主却突然站起了身,对着宫殿里的侍卫下令道:“圣女疯了,竟然在此胡言乱语,来人,把她关押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放她走,也不许去看她!”
阿雯佳督纶瞪大了眼睛,在被守卫押走时她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胞姐会这样对自己,她不相信自己刚才的话胞姐一句都没听见,于是她挣扎起来,对着惑鹰天主大喊:“阿姊!不要再打了!阿姊!我说的不对吗,再打只是让族人们做无意义的牺牲而已啊!阿姊!”
但惑鹰天主只是闭上了眼,随后转身朝殿后走去,再也没看阿雯佳督纶一眼。
挣扎间,阿雯佳督纶转头看见了在殿外的几个大臣,他们全都阴恻恻的看着自己,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阿雯佳督纶不再挣扎了,她垂着头眼神空洞的看着地面,在此刻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阿姊要把自己关起来,为什么虞太后会对族人失望,宁愿死在她最憎恶的大燕皇宫里也不愿回到国土了。
有这样的王政,鹰族还谈什么希望。
新年一月份,姜覆雪和秦尽崖回到了沽荆,塔西塔没有趁着主帅不在再袭击沽荆,洛安的人口也逐渐多了起来,虽然不及从前,但好歹也像个有活人在的城镇了。
冯梧这次没有不告而别,在姜覆雪回来的第一天,冯梧从洛安赶了回来,再和姜覆雪告别,两个人都没多说什么,但秦尽崖总觉得冯梧走时看姜覆雪的眼神带着些别的情绪。
夜里,奔波了几天的姜覆雪刚沐浴完就被秦尽崖拦住了,姜覆雪莫名其妙的要推开他,就被秦尽崖抓着手拉进了些距离。
姜覆雪累得要死,不想跟他折腾,刚要拒绝就听见秦大将军开口道:“……冯溪闲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姜覆雪:“……”
一看姜覆雪沉默不语,秦尽崖以为自己猜对了,伸手把姜覆雪抱的越来越紧,整个人都看起来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姜覆雪看他装出来要哭得样子就没好气,伸手在秦尽崖脑袋上不轻不重敲了一下,秦尽崖吃痛也不松手,反而更委屈了。
姜覆雪被他看烦了,叹了口气,解释道:“想什么呢,你以为我是金子啊,谁都要喜欢我?非要说,是因为溪闲欠我一条命吧。”
秦尽崖愣住了。
姜覆雪抬手摸着半湿的头发回忆道:“不记得什么时候的事了,反正就他刚被周鹤送到我身边来没两年吧,那个时候他跟着我上战场,但经验不足,差点给塔西塔一个兵给偷袭了,我瞧见了,虽然离他不远,但来不及收刀,只能把他一脚踹开,那一刀就落到我背上了。嗯……也算给他挡了一刀吧,那之后他就跟我就没那么生疏了,也算尽心尽力替我做了不少事,当然,之前他替我做事也差不多是为周鹤做事。”
说着姜覆雪看向秦尽崖,察觉到秦尽崖眼底的心疼时就忍不住笑起来,他伸手捧着秦尽崖的脸亲了口算安慰。
秦尽崖依旧皱着眉,“……你背上,不,你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啊覆雪,除了冯溪闲,你又给多少人挡了刀呢……”
姜覆雪却是无所谓,顺手抱着秦尽崖,轻轻拍着他后背,“这样有什么,能救一个是一个呗,再说我不活的好好的,放心吧,我没那么容易死。”
秦尽崖想起和姜覆雪在床上时,看见姜覆雪真的浑身上下没几块肉是好的就心疼,这就是他的将军啊,姜覆雪每次上战场都是为了大燕的子民能过得更好更安生,说不定姜覆雪曾经也想过就这么打下去,也不造反了……可现实从来都不会如人意,为什么这样一个为国为民的人,要被老皇帝那样辜负呢。
感觉秦尽崖抱的越来越紧,姜覆雪也不知道说什么去安慰他了,他和秦尽崖在这方面倒是一样,都不会开口说什么好话听,只会静静陪着对方。
姜覆雪也回抱着秦尽崖,然后听到秦尽崖低声道:“……覆雪,你疼不疼啊?”
姜覆雪被问到了,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战场上刀剑无眼,谁都会受伤,谁身上都有疤,运气好能活下来,运气不好死在战场上也不一定,谁还惦记什么疼不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