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愚气疯了,加之上午某人那通电话本就叫他憋着一瓮火。情急之下,这火干脆燎了嘴巴犯贱的旁人。
聿然在电话里告知了来龙去脉。所以,赵聿生远远望见外甥时,陡然近乡情怯地不敢近了,心底有失而复得,亦有愧怍露怯。
迷滂滂的月色下,温童率先过去,蹲身安抚失落的灵魂。青春少年自有一番尊严,尤其对待女生,他紧着摇头,偏头掩盖伤口,只说无妨,你回去罢。
才说完,有人就牵住他校服轻轻一扽,再箍住他下颌,借灯研判伤口。
若愚见清来人当即反骨,“你别碰我!你走!”
温童想帮着劝的,可某人不让。他沉下气火来,反常的心平气和貌,扶住长椅背站稳自己,气息带些喘,“若愚,小孩,舅舅跟你道歉,好不好?我没当过父亲,许多地方做得不对,你多担待、多海涵,好不好?”
若愚整个懵住了,涌泪间,连忙抬起袖子盖住双眼。
半晌,嗡嗡地回应,“你没当过父亲,我也是第一次当孩子啊。”
有人手掌落在他头顶,无声地,示弱地,“所以,我们一样在学习阶段。一样是会犯错的修炼者。只是这件事上,我犯的错比你更大,我们彼此体恤共同进步,谁都别独自受着了,好不好?”
若愚看不到说话人的形容,但温童看得彻底,她从没见过他这样,眼眶泛着红,手指也微颤。那是种超脱理智左右的本能流露。
“对不起,老赵……”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说过了,我们是互相扶持、陪伴成长的关系。今天晚上,什么都不许说了,回家好好收拾一下自己,明早我带你上门给那学生道歉、赔罪。对方出口伤人在先,但动手打人就是我们理亏。我知道你的心意,也感激你护短,但不需要你用过错来偿补我的过错。懂吗?”
“嗯。”
“父子俩”一站一坐地交心。温童不声不响地旁观,始终蹲着,没站起身。
雨湿溶溶灯光下,她仰头注视某人,气温是冷的,
他身影却半点不叫她冷。
-
入夜。三人一并回了赵聿生住处。
孩儿情绪来得快,翻篇也快,进门一瞬间就好了个囫囵,三下五除二脱下校服,趵趵上楼冲澡了。某人还昏头得很,撑着门框,入里前一记趔趄,歪头问搀扶他的人,
“我喝多了吗?”
“嗯,你喝多了。”
“那你留下陪我好不好?”
温童心脏一蹦,后梗着脖子审视他。赵聿生回视的目光,淬着酒气,凝聚在她耳垂圆溜的珍珠上,他伸手去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