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谢瑶姝的烧已经退了,只是还咳嗽着,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吃过陆漾从集上买的早饭后,缓过劲的谢瑶姝施起了大小姐脾气:“陆漾,你不会要一直住在这里吧?”
她鼓了鼓腮,一脸嫌弃地说道:“这里可住不得人。”
“小姐可有去处?”陆漾没有回答,反问她道。
谢瑶姝有些迟疑,她记得谢安执同她说过,不能去投奔其他谢氏族人……可是那是在她逃狱要避人耳目的前提下,如今她是被钟楚泠亲自放逐,应当……不必在意那些吧?
她想了想,开口道:“我想去东洲找小姨母,虽则如今谢家失势,小姨母的官职也多半被谪去,但小姨母与谢家之事无关,想来还有钱财傍身,应当不会在意多我这一张嘴的。”
一张嘴,陆漾默默地想,原来她并没有把他算进去。
这也难怪,纨绔自私,总难动真心。
谢瑶姝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神经大条说错了话,也没有管陆漾的反应,自顾自地说道:“问你呢!你要一直在这待着吗?”
陆漾摇了摇头,轻声道:“奴想同小姐一起走。”
谢瑶姝闻言一愣,似是想通了,点点头说道:“也好,到时候我再让小姨母好生安顿你。”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是安顿他在谢府住下继续服侍谢瑶姝,还是给他一笔银钱打发了他?他阖上眼,不想去问,由着她去了:“小姐高兴便好。”
顾念着谢瑶姝身子不好,这地方又的确不适宜养病,陆漾咬咬牙,掏出钱来雇了一辆马车,准备带谢瑶姝去下一座州府寻个客栈落脚。
他们将近晌午出发,天色刚入暮时到了目的地。感觉马车停了下来,陆漾看向旁边窝着睡得正沉的谢瑶姝,示意撩开车帘的车夫不要出声。
他自行下了车,寻到客栈定下房后,便返回马车中将熟睡的谢瑶姝抱了出来。
陆漾出身农户,他是家中长子,有些事都得帮着父母干,譬如砍柴挑水这些,母亲在田里回不去,都是他来做。再后来流落花楼,成了不配小仆服侍的低贱莺儿,便有更多的事须得他亲力亲为,像是刚接完客就要拖着一身伤打水洗澡便是常有的事。
如此种种,他的力气比寻常男子都要大一点,所以抱起谢瑶姝,并没费太大力气。
陆漾太瘦了,谢瑶姝在他怀里硌得慌,难耐地蹭了蹭,转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熟。
客栈里的小厮瞧着男人抱着女人上楼,新奇地又看了好几眼。
睡眠中的谢瑶姝并不知道她惹了旁人耐人寻味的眼神,她被陆漾放到床榻上后,离开了热源,难耐地扭了扭,顺手抓住还没来得及撤离的陆漾手臂,好像抓住了什么令她安心的东西。
其实谢瑶姝是很温敦的长相,或者说,谢家兄妹俩都这样。
他们一个清冷出尘,一个肆意张扬,但长得都很没攻击性,平素表情卸下后,睡着时比谁都要更乖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