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为了报复太皇太后的**,两任皇后都无子,反而宫女子们为他生下了五个阿哥。玄烨身上,不存在这个问题,可他也有他的考量。
什么样的女人,有资格为自己生孩子,这是一门科学,要衡量很多方面。当然,留和不留,也许只是一瞬间的决定,心情好的时候,留就留了,心情不好的时候,看谁都不顺眼,既然也就不留了。
这是皇帝的权利,也是内廷女子的悲哀,那些一心希望给皇帝生个孩子,从而更进一步的女人们,也许到死都不会知道,这件事,半点不由自己。
作为皇后,赫舍里多多少少知道一点这里面的猫腻。像谨贵妃,身康体健,却十几年都怀不上,很明显就是被人动了手脚,而这个动手脚的人,就是玄烨本人。
看着太医院呈上来的,连续三个月属下们的脉案,再结合这三个月起居录上,玄烨来内廷的次数,赫舍里的太阳穴胀痛不已。
掰掰手指,赫舍里长叹一声:“我打赌,不过三天,慈宁宫的大门又要对我敞开了。”话音刚落,有太监进来汇报:“启禀皇后娘娘,太皇太后懿旨下,请皇后娘娘去慈宁宫用晚膳。”
赫舍里心知肚明,起身领旨谢恩。传旨太监退出去。站在一边的玲儿凑上来:“主子算得真准,太皇太后真的请主子过去了。”
赫舍里勾唇一笑:“祖母宴请,本宫荣幸之至!”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叹气。太皇太后的健康状况每况愈下,早上请喝茶是请不动了,所以才会提出晚上请吃饭。但不管是吃饭还是喝茶,都是不好消化。
老太太人躺在床上,却是耳聪目明,想必是听到了自己没听到的风声了。这个年,紫禁城里过得平静无波。但外头,用脚趾头想都能想象出是怎样的水深火热。
不过,那位老人家,关心的究竟是外面杀戮太重呢?还是内廷这段时间产出太少呢?赫舍里摇摇头,天晓得呢?看她老得摇摇欲坠,都由她吧!
太皇太后请吃晚饭,当然不能踩着时间点,下午约莫四点的时候,赫舍里就穿戴整齐前去报到了。
太皇太后此时却不在寝宫里,而是在佛堂里。赫舍里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她端坐在蒲团上念经的样子。
身板儿笔挺,灰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从侧面看,如同一尊雕塑一般。但是细看的话,会发现老人家的脸颊已经凹进去了。比上次见到的时候,又瘦了不少。
赫舍里和苏嘛拉姑一边一个站在门外,见太皇太后消瘦的脸庞,忍不住皱眉:“苏嬷嬷,祖母好似比先前更瘦了些。”
“回娘娘的话,主子这些日子进食越发的少了,今日到现在,粒米未进。”苏嘛拉姑很是无奈:“太医们想尽办法,却一直都找不到好的法子。”
赫舍里眉头一皱:“这个情况,皇上知道吗?”
“奴婢怎么敢有所隐瞒?只是皇上劝了也是无用。主子食欲不振,粥粉面饭试了个遍,都无法勾起主子的食欲。”
“如此,祖母又为何会宣召本宫来此用膳呢?”赫舍里狐疑道。
“奴婢不知。”苏嘛拉姑摇摇头。
赫舍里只好把视线重新放到太皇太后的的侧脸上,瘦,真是太瘦了。她该不会是厌食症吧?这样饿下去,她会饿得只剩皮包骨的。
看她的样子,好像苦行僧修行一般,一个可怕的念头从心中升起。古代僧侣道士中流传着一种秘法,为了让自己死后尸身不腐,他们会在死前几个月,甚至几年只吃流质食物,配以草药熬成的汤汁,就这样一直到死。
赫舍里一直都觉得,老太太身上有一种固执到妖异的气场,她逼着眼睛的时候,就像现在,你也会觉得她在看着你,并且知道你在琢磨她。
这么恐怖的一个人,不管在她身边干什么,都会觉得阴风在脖子上绕啊绕的。赫舍里站在门边,偷眼看着。感觉自己好像一个嫌疑犯,在等待法庭宣判。
对面苏嘛拉姑也在看,她的眉目间满是忧思,主子这几天茶饭不思,并且日渐消瘦,皇上来了都劝不动她。偏偏这个时候,她突然请皇后用晚膳。这个事情蹊跷,蹊跷到让她感到有些不安。
“娘娘……”苏嘛拉姑斟酌了再斟酌,还是决定开口:“奴婢有句话,有些不合适……请娘娘……”她还没说完,里面的太皇太后忽然动了。静默了许久之后,她忽然动了动身体。
“皇后?进来吧!”老太太的声音非常平静,听在赫舍里的耳里却变成了:“本席现在宣判……”
赫舍里整个人一下子凛直了,应了一声之后立刻转身,一只脚跨进门槛儿。回头对苏嘛拉姑报以歉然的一笑。
小碎步走到太皇太后身边,弯下腰:“祖母。”老太太没有回头,只是抬起了自己的胳膊。赫舍里会意,双手伸过去吧她从蒲团上扶了起来。
真正接触到老太太的身体,才知道这幅身体有多脆弱。宽大的衣服底下,几乎只剩一副骨架。仿佛用点力就会捏碎一样。
接触到这样的身体,赫舍里的心有些发怵,身体不由自主地更弯了。这边苏嘛拉姑见状连忙跟进,拿了老祖宗的拐杖递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