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
三人回到山下,骑马到在附近的一所客栈留宿一晚,由于洛敏不知所终,她的马匹便由田翅策骑。
第二天太阳刚从山后探出了半身,妘晓荧便催促其馀二人起床,草草吃过早饭后,继续行程。
至中午时份,三人便在一所饭店用餐。
「小二,五斤牛肉,一尾蒸鱼,三碗鸡肉麵。」田翅一屁股坐在木椅上,语气豪迈。
「六个馒头,再炒一碟青菜。」妘晓荧跟接说着。
「吃肉吃麵都已经饱了,怎么还要吃乾燥无味的青菜馒头?这餐饭我请客,你们喜欢点什么也行。」
「吃饭刚好饱肚便行。」妘晓荧语带鄙视,道:「无谓的奢侈跟胡乱涂炭生灵无异。」
但田翅却嚥不下这口气,冷冷说道:「你们魔教中人杀人如麻,想不到在饮食上却是节制杀生呢?」
妘晓荧说:「牛肉草,人吃牛,人死后回归尘土,生生不息。我们杀的只是剥夺别人幸福的恶徒,他们比畜生还该死。」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妘晓荧的话令田翅想起一些死于魔教中人手上的同伴,觉得妘晓荧在羞辱他们,不禁冷讽:「你们魔教中人亦不见得每个也大仁大义,凭什么去审判别人的罪状?」
「你们的皇帝亦不见得是老天爷派来统治万民的,又凭什么把百姓的血汗钱据为己有?」
这一反问可令田翅哑口无言,一时想不出反击的说话。
小丘深知再吵下去,难得建立的同伴关係恐会破裂,连忙转个话题:「对了,荧姐姐,我们现在去哪里?」
妘晓荧答:「到崇武镇,那里被称为『武术之乡』,很多江湖好手也是师承该处。」
田翅插口道:「崇武镇?我今次出来就打算去那里一趟。不过,从这里到崇武镇往西走吗?怎么我们现在往南行?」
妘晓荧说:「那是为了远离雷家军的势力范围,绕道而行。」
「还以为你是横行无忌的女魔头,原来你也怕名震天下的雷家军呢!」田翅语带讽刺。
「没错,我怕……」妘晓荧的双目透视出一丝仇恨,续道:「我怕自己忍不住向这些畜牲大开杀戒。」
田翅突然拍桌站起来,道:「雷家军素来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又怎么开罪你?」
妘晓荧冷冷说道:「傲影大人,即是小丘的父亲,正是死于雷家军手上,难道这点还不足够吗?」
「什么?」田翅一怔,他瞧着小丘,再说不出话来。
小丘想起战死的父亲,内心隐隐作痛,但还是勉强挤出笑容,道:「阿翅,虽然这些官兵令我失去了父亲,可是你还你,他们是他们,绝不会因此有损我们的友谊。」
「嗯……」田翅坐了下来,同情和惭愧的心情驱走了他的怒气,这顿午饭就在这尷尬的气氛下落幕。
策马缓行了大半天的路,天色已晚,人困马乏,三人在一间客栈留宿。
明月高掛,清澈的华光轻轻扫着睡床上的人。
妘晓荧很快便入睡了,日间她想尽方法让大家避免危险,同时警戒着有没有人跟踪他们,精神和体力也消耗了不少,她必需尽快补充,应付下一天的旅程。
可是,跟她同睡一间房的小丘却白睁着眼,怎也没法入睡,呆望着窗外斑烂的星光。
自从洛敏离开大队后,小丘一直担心着她的安危,他本以为洛枫会像上次一样,突然从后赶上他们,可是等了一整天,还是没有她的音讯,只能鬱鬱寡欢。他曾经打算向妘晓荧提出先去寻找洛敏,但又知道妘晓荧不喜欢洛敏,早便想把她甩掉,若他提出这方案,恐怕只有捱骂的份儿。
小丘忽生便意,缓缓从床上爬下来,步伐既小且慢,怕惊醒了正在同房熟睡的妘晓荧。
走到客栈旁边的茅厕,小丘看到一条身影正坐在一颗巨石上,轻抚着马匹额前的白毛,喃喃地道:「马啊马!究竟你是好马还是坏马?若你的主人是一个好人,那你就是一匹好马吗?但若你被一个坏人抢去,那你就变成了一匹坏马吗?」
「阿翅。」小丘走了上前,道:「你怎么还没睡?」
「跟你一样,睡不着。」
「你还介意今天的事吗?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说军队的坏话……」
田翅沉默了半刻,道:「小丘,你觉得……好人究竟是什么?坏人又到底是怎么样?把坏人杀掉的人,是不是就是好人?他们是必须互相憎恨吗?」
这问题倒是考起小丘,他自小生活在纯朴的乡村,身边尽是善良的人。然而,正因为没有恶人作对比,他一直觉得自己所作的事是理所当然,从不会以好人自居。不过,经歷了这几天的事,遇过被打压的百姓,见识过这些奸诈的官兵,自己还险些命丧刀下,他终于明白和平的张家村只不过是世界的一小角落。
「嗯?」田翅向小丘投以疑惑的眼神,像是一个迷途的人渴望得到指点迷律。小丘一时也急了,只好道:「我不知道杀人如何能分辨一个人的好人,但母亲跟我说过,只有时刻抱着乐于助人之心,无论如何都不作损人利己的事,那就能成为一个好人了。」
「助人之心……」田翅茅塞顿开,喜道:「没错,要帮助人也不一定要杀人,小丘,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件很有意义的事等着我们完成,你一起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