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长发的卡卡西轻叹一声:“你还是毁约了。”
他踉踉跄跄地爬上了尸山,山顶上的宇智波带土像一尊修罗怒目瞪着下方,驱赶着肆意闯入的人,他的身体已经僵硬,浑身上下布满了伤口,很难想象他是以怎样的状态坚持到了死亡的瞬间。
卡卡西伸手抚摸带土满是可怕伤疤的脸颊,就像对着一个还活着的人一般朝他温柔低语:“宇智波一族对外人真的很残忍。”
他把带土的尸体搂在了自己的胸前:“你能感知到我的喜怒哀乐,可我身为你的[寄],连你的痛苦、悲鸣和死亡都察觉不了。”
“……我要也是宇智波就好了。”他用手指为带土抚平染血的、乱糟糟的头发:“互为寄的宇智波,一方死去了另一方也会心痛至死,你看我,我的心死了,它却还在跳。”
“你真应该找个像样的宇智波当你的[寄],怎么偏偏选了我?”卡卡西淡淡的笑了:“来吧,你还欠我一杯酒呢。”
他将带土的手臂搭在肩上,扶着他走向那棵已经落尽的樱树下,放在自己对面的石椅前。
“你看要喝那一支?”卡卡西依次举起几个小壶:“是[龙吟]、[山鲸]还是[樱鬼]?”
“也对,你好久以前就最喜欢这一支[清州樱鬼]了。”卡卡西自顾自的说着,撕掉封口给带土面前的酒杯满上:“以前我总嫌它太甘甜寡淡,今天,就陪你喝个尽兴。”
卡卡西给自己面前的酒杯也满上,举杯对着面前的人:“敬宇智波带土,我的[寄]。”
咕嘟咕嘟杯酒灌下,卡卡西放下酒杯,看着面前已经僵硬的尸体,哼笑一声:“……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若有来世,我会再次成为你的[寄]。”
语毕,卡卡西将手边的酒壶尽数打碎,酒水浇在二人附近,一把火点燃了它们。
白日焰火窜起,火花闪烁,哪里飘来一阵风,卷着樱花徐徐落下,萤虫扑火般的燃尽在火光之中。
卡卡西在这花雨与火焰之中,坐到了属于自己的石凳上,朝着对面举起了酒杯。
转眼间,他又回到了漆黑的尸穴中,卡卡西大口的喘息着,终于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极限了。
这是所有他所经历的世界里,和现在的自己最像的,像得让他无法把自己剥离出去,那个长发的自己淡漠的笑容下藏着的是歇斯底里一般的悲痛,甚至让他认为,带土真的已经死了。
他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尸山,已经垒得很高,只要再有那么一两具尸体,爬上去就能够得着高处的出口。
……马上就可以了,卡卡西大口呼吸了几下,撑着精神几近崩溃的自己,朝着下一个玻璃球处走了过去。
一阵白光闪过,卡卡西睁开了眼睛。
他俯视着山脚下的城镇——繁荣、强大、人来人往。这座村子和当年相比规模已经大了好几倍,几十年没有大规模战争的情况下,一切都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你觉得现在的木叶怎么样?”卡卡西问身边的人。
“我出生以来,从未想象过木叶会成为今天这个模样。”站在旁边的人相当感慨地说:“我们那个年代,年幼的孩子失去双亲,没成年的忍者死于战场是相当正常的事情,放到现在大家肯定不能接受了,从观念上就发生了改变。”
“死去的那些重要的人,要是能用我的眼睛看一看,会不会称赞我做得还不错呢?”卡卡西轻笑一声,随即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六代目,您身体不好,还是赶紧回屋里休息吧。”那人担心地说:“七代目吩咐过我们要好好照顾您。”
“鸣人那家伙总爱担心些多余的。”这么说着,卡卡西又咳嗽了几声:“什么身体好不好的,不过是年纪大了罢了。”
他低头,看到了自己布满皱纹的双手,笑着摇了摇头,随手结了个印,消失在了原地。
随行人员惊慌失措的同时,卡卡西出现在了一座老旧的慰灵碑前。
由于城区改造,原先演习场里的慰灵碑被迁移到了更偏远的地方,记得这些名字的人也凋零得所剩无几,慰灵碑前长草积灰,无人问津。
“好久没来看你了,不会怪我吧?”卡卡西伸手扫掉了厚厚的灰尘,露出灰尘下的名字,他的手指抚摸上了其中一个名字:“没办法,老了,不像以前行动那么方便了。”
他忍不住咳嗽了好一会,身体随着咳嗽声颤动着:“过段时间,咳咳,差不多就该随你过去了吧?咳咳…”
“带土啊,我所改变的这个忍界是你想看到的吗?说实话,我还挺自满的,你应该也会为我骄傲吧?”
“……但是我偶尔也会想,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他将已经有些模糊的视线凝聚在那个名字上:“几十年了,你走之后,我无数次站在这里都会想,带土,我干得差不多了,木叶已经不需要你和我操心了,也该好好休息去见你了吧。”
“可我知道你一定会骂我———【好好的退休生活不享受,就想给我琳和水门老师添麻烦】。”
“带土…我好想见你啊……”卡卡西弯下身,将额头抵在那个名字上:“…太累了,我这一生,总是背负着别人的期待,白牙的孩子、四代目的徒弟、六代目火影,也习惯了在期待的目光里给他们满意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