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娘子采花是么?”
“诺。花开了,想折一些放在书房中。”月白拎起脚边的竹筐,“大人这是?”
宋明随口道:“温孺人不喜桃花,便唤人改种海棠。”
月白怔怔地看着刚刚露出春色的花枝,眸光暗淡下来,“那便不打扰了,奴婢告退。”
宋明若有所思,问身后的小内侍,“哪院的?”
“阿翁,她唤作月白,是玲珑院的小婢女。”
宋明挑了挑眉,玲珑院是王妃徐氏的处所,她身份低微,身体不佳,已经有些日子不露面了。
他看了眼花开正盛的桃树,随手叫了几个胡人,用器物将其砍断。破烂不堪的桃树被扔在一侧,落花散乱一地,惟有海棠苗被细心安置,栽入坑中。
玲珑院的位置有些偏僻,隔墙临街,但好在院子宽敞,墙角垒了一个鱼池。只是主人不再垂怜,侍女们也懒得打理,日渐荒废,余下些死水和杂草。
月白刚踏进院子,便看见同在王妃身边伺候的群青,往鱼池里倒了些什么。走近一看,却是王妃用的药碗。
她顿时心慌意乱,问道:“殿下今天没喝药么?”
徐氏自从两年前嫁入王府中,便日渐憔悴,唤来宫里奉御也瞧不出什么,但也开了滋补的方子调养着。
她们是刚刚提上来的贴身侍女,但也在王妃身边伺候了许久,都晓得王妃乖巧,即便汤药苦涩难以下咽,也乖乖喝完。今日怎么就倒掉了呢?
群青点点头,“殿下说这药材不好,若以后都是这般便不喝了。”
月白有些心焦,“殿下殿下这该如何是好?”
她想起刚刚宋明的话,竟也心生几道委屈,“温孺人嫁入府中不过五月,仗着身孕把持中馈,现在连院里的药材都要克扣,我们殿下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群青轻轻拍打她的背部,心思倒是有些开阔,“这药喝了这么久,也没见殿下身子好转,怕也没什么用,不喝便不喝了。”
婢女们的说话声窸窸窣窣,顺着春风传入一侧的轩榥中。
窗前的书案上,一位身着绿衣的女郎趴在案上,微闭双目,阳光打在她的身上,落满细碎金粉,粼粼灼目,有一种朦胧的诗意。
此时,身后缓缓前来的妇人模约四十来岁,打扮也很体面,只是眉间愁绪浓重。
她轻轻将金丝麒麟团花披袄披在王妃身上,“殿下,阳光虽盛,却也有风。”
徐氏猝然惊醒。
她回过头来,模约十六七岁,雾鬓风鬟,骨清神秀,生的是靡颜腻理,只是身形削瘦,脸色暗黄,失去几分气色。
陈嬷嬷轻轻理着她的裙摆,忧心忡忡:“温孺人风头正盛,玲珑院也不好和其冲突。只是您身子一直不太好,一直不喝药也不是办法。若不然,奴婢以后不用府里的药材了,自己去药馆里买。”
她又想起今日之事,迟疑道:“殿下,您在府中过得不如意,若不然,告诉一下国公大人吧。”
徐氏没有应答,一是陈嬷嬷话说得太快了,她记不住,二是因为思绪混乱,脑子有点钝钝的。
过了一会,她才理清思路,反应过来,“我过得挺好的,不用麻烦伯父。”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