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还在继续。
容昭看着祝蓁蓁将叶朝藏在草垛之中,临走之前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掩下语气中的哀痛:“朝朝,莫要出来!若娘亲耽搁了些时间,你要向前走,不要怕,明白吗?”
容昭听到此处,已肝胆俱裂。
“我为何会有叶朝的记忆?”她喃喃道,看着梦中那妇人跌跌撞撞地走远。
她看着叶朝藏在草垛中,整整三日,水米未进。
三日后,叶朝哭着走了出来。祝蓁蓁不在,她便只能靠自己。
她很聪明,将腰间挂着的玉佩藏于怀中,又用泥土污了面庞与衣裳,瞧着便像是个无家可归的乞儿。
可她从未与乞儿抢过吃食,也从未吃过旁人丢弃的食物,要奴颜婢膝摇尾乞怜,她也做不到。
于是每日只能用水果腹,如此几日之后,便已瘦脱了相,那身衣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锁骨伶仃。
这日,叶朝终于饿得受不了了,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走过去的,她到一个农妇家中,偷了三个土豆。
叶朝流着泪,将那土豆在衣袖上擦了又擦,可那衣袖上本也不干净了。
她擦了许久,那土豆也未见干净多少。
叶朝强压着心中的酸涩,咬下冷硬的土豆,可还未等她吃完,那刻薄的农妇便发现了她。
容昭惶然睁大眼,泪早便落了满脸,她仓皇道:“叶朝,快跑啊!”
可那小姑娘似乎被这变故吓坏了,只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农妇抄起扫帚便往她身上招呼。
这顿打真的好疼啊!
容昭早已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庄周,还是蝴蝶。
叶朝只觉得骨头中都浸满了疼意,她先是哀求道:“婶子,莫打了,这钱我赔与您!”
“你拿什么赔?你这乞儿拿什么赔?我叫你偷!”那农妇如此喝道,手下更为用力。
叶朝手中未吃完的土豆,踉跄着落地,她哭喊道:“娘亲爹爹,救我!”
可无论她怎么喊,都无人来救。
她只觉得身上再无一处不痛的地方,眼泪似乎流尽了,便是如此,她还是紧紧护住怀中的玉佩。
叶朝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外头,只当她今日会死在此处,可并没有,她眼前出现了一个男子。
那人穿着不甚讲究,可样貌却十分出众。
一旁的容昭看着那人笑起来,眼泪却止都止不住,她哑声道:“爹爹!”
容齐到底还是护下了那年幼的小姑娘,替她付了三个土豆的钱,那农妇这才罢休。
替她擦干净脸,面上尽是不忍之色,可还未等他再问,叶朝便晕了过去。
一旁的容昭已泣不成声,她喃喃道:“爹爹,我是谁啊,我到底是谁啊?”
梦境中的容齐并未听见她这一声呢喃,只小心翼翼地抱起那孱弱的姑娘,快步离开。
容昭透过泪眼,看见那姑娘的脸庞无力地垂下,原本模糊一片的面庞,此刻骤然清晰。
那赫然便是自己幼年之时的面庞!
庄周晓梦迷蝴蝶啊。
禾禾看着床榻之上的小娘子,那泪仿佛擦不干净似的。
她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