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也不知笑奴怀了谁的孩子。总归不是萧家人就是魏家人。螺阳山有螺阳山的规矩,怀胎不允许私自落掉。笑奴便生下来,整日抱着这个玩意儿,起名唤作阿随。
“咳咳,咳……”
有人爬出回廊,不顾满身火焰,伸手去抓魏煊的脚。
“救,救我……”
魏煊辨认数息,隐约记得这是个妹妹,堂的还是表的,算不清楚。
魏氏早就乱了,又乱又疯,腌臜得很。
他退后半步,蹭掉靴面上的火星子。
“走罢,待会儿该都烧起来了。”
他和笑奴绕开燃烧的树木与回廊,有的地方路堵死了,只能从花厅出去。浓烟呛得笑奴直咳嗽,声音特别怪异,逗得魏煊想笑。
下一刻,头顶烧断的房梁轰然坠下。
魏煊下意识推开笑奴,自己却被断梁砸中腰身,呕出一口血来。
他感觉有几根肋骨刺进了肺腑。火苗窜上衣衫,沿着脊背啃咬头皮。
笑奴跨出门槛,抱着孩子静静地看。
“笑奴啊。”魏煊问她,“你不打算救我么?”
笑奴说:“不。”
“阿煊,这里很呛。”她转身离开,一直没有回头。
魏煊吃吃地笑,躺在滚热的地上,看着自己的手臂皮肤逐渐融化。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活着和死去都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生在螺阳山,本就是一种诅咒。
……
苏戚一直在逃。
她感觉很痛,痛意让大脑无比清醒。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梦,世事荒唐又无从评述。
巫夏死前的模样重新浮现眼前,现在苏戚终于知道,为何他拼尽最后一口气想去祭坛。又为何低声呢喃,说着对不起。
“我一点也不想原谅你。”
苏戚按紧胸前的伤口,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在山路上。她能听见背后的喧哗,似乎是薛景寒派人来追。破碎的尸骸随处可见,尚且不知发生何事的士兵们结伴,拖着疲惫的身躯往下走。
苏戚经过他们身边,听见有人提到穆念青在对面山上清剿魏氏,便竭力前行,想找到他。
如果薛景寒要杀人,现在只有穆念青能救她。
可是苏戚没能遇上穆念青。
她对螺阳山不熟,满目火光又特别刺眼。也不知是不是走岔路,迎面撞上个面容烧伤的女子,许是压疼了对方怀里的婴孩,呜呜咽咽的啼哭声顿时响起。
笑奴不耐烦哭声,眉间闪过一丝阴鸷。
“再吵,就去死。”
一边说着,手指从袖间摸出银针,就要扎进婴孩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