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巫夏请求敬王魏佚帮忙,让子嗣后人想尽办法,把薛景寒带到这座祭坛来,接触转生阵。届时,薛景寒会想起一切。
但这样做并不够稳妥。
在梦境里,巫夏能深切感知到薛景寒的情绪。他知晓来世的自己深爱苏戚,而这份真情,极有可能阻碍筹谋的大计。
他必须要让薛景寒断情绝爱,休要因儿女私情不愿侵吞大衍,从而影响栾陵复兴。
任何隐患都该杜绝。
任何爱恨都该消亡。
巫夏洒完血,蘸着血水与朱砂刻画新的符文。他凝聚心神,因体力不支而双手颤抖,眼前发黑晕眩。
再坚持一下。
他咬紧牙关,听见自己耳朵轰鸣的噪音。
再坚持……一下……
他画完最后一笔,跌跌撞撞退出法阵,倒在地上剧烈喘息。
“成了……”
巫夏的嗓音似笑似叹。
苏戚过来搀扶。他抬眼看向她,不自觉抿紧了嘴唇,移开视线。
“别管我。你离远些。”
苏戚并不坚持,退后数步,等着他缓和精神。
巫夏垂着脑袋不说话。
也许有那么一瞬间,他生出了类似愧疚的情绪。因着他在转生阵做的手脚,毁坏了苏戚和薛景寒的姻缘。
——当薛景寒踏上此阵,恢复记忆的同时,也会丢掉所有儿女情长,从此不识爱恨。
这是他的咒,是他给另一个自己选择的未来。
他要让大衍的薛丞相,彻彻底底回到大宗伯的位置。
……
三百余年后,螺阳山。
薛景寒赏雪归来,又在客房住了一日。
当天夜里,被撵出门无家可归的萧煜溜进柳如茵居住的小院,叩响窗户。柳如茵隔着窗子认出是他,吓得险些丢了手里的油灯。
“你为何夜间前来?”
萧煜压着嗓子说话:“快些收拾,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柳如茵听他语气郑重严肃,只当是有要紧事,急匆匆套上衣裳挽起发髻,蹑手蹑脚推开门。萧煜已经在外头候着了,见她出来,一把将人手腕攥住,走出院门,沿着山路向上走。
柳如茵小声问话:“我们要去哪里呀?”
“宗祠。”
宗祠?
她不明所以,跟着萧煜爬坡绕岗,尽走些磕磕绊绊的小道,最后来到一处寂静阴暗的祠堂。正门锁着,刚想问怎么办,却见萧煜绕到后面,伸手在爬满藤蔓枯枝的墙面扒拉半天,扒出个挂了锁的深红小门。
在柳如茵疑惑的注视下,萧煜从袖子里掏出个黄铜钥匙,随随便便把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