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并没有躲开被她紧抠的手腕,只是倾身过来,用另一手拿着帕子,擦去她脸上的汗。他微笑:“枉费我梳云掠月,日夜守你,你怎毫不知感恩,醒来便要掐死夫君?”
他难得开了个玩笑,以为足以逗笑他这一向好哄的妻子。
然而徐清圆盯着他,想到现实的难处,他身份公开了他怎么办,想到梦中火烧上身体的痛,少年太子羡返回火海救她,未尝不是求死……连她爹都不敢进火海,他踏入了。
这是她的清雨哥哥啊。
她一双秋水眸中缓缓噙上了泪意,波光潋滟,水漫上岸,流波向眼眶聚起……
晏倾怔住,想为她擦眼泪,手里的帕子却刚刚为她擦过汗。
他何其整洁,一时间被这种难题困住,只俯身来道歉:“梳云掠月、日夜守你是我心甘情愿的,我没有想以此要挟你,你莫要哭,我、我只是见你醒了,心中开怀想开个玩笑,我没有其他意思……”
徐清圆啜泣:“你这么蠢么,我根本没有因为玩笑话而被气哭,你竟然看不出来……”
她哀伤万分,泪水刷地流下,抽抽搭搭:“你竟然真的看不出来!”
晏倾更加无措,更加迷惘。他以为自己情绪越接近寻常人,他便能更好地理解徐清圆,不惹徐清圆伤心。此时此刻徐清圆让他不解,这世间人情绪的万千变化,远比他查的任何一个案子都要复杂。
还没等晏倾想办法如何哄徐清圆,徐清圆便倾身来抱住他脖颈。她泪水流入他颈间,她有些狼狈,情绪不稳,哭得自己身子发抖。
她只紧紧拥着晏倾,像拥着一个失而复得的礼物。
她一生没得到过太好的礼物,晏倾是上天对她最好的赏赐。
她舍不得他。
徐清圆一边为噩梦与现实哭泣,一边挣扎着侧过脸,轻轻在他颈上混着泪水亲了一下。郎君身子僵凝,听到徐清圆含糊的声音:“我没有怪你一丝一毫,我是高兴才抱你。”
她散落的青丝落在他颈侧与手臂上,像藤蔓一样紧紧纠缠着他,一丝一毫也不放手。这世上除了命运对他紧追不舍,只有一人因爱而这样不舍他。
他无名狂徒,何德何能?
晏倾看了半天,缓缓垂首,抬臂轻轻搭在她背上抚摸,安抚她的情绪。
他温柔道:“我知道……谢谢妹妹解释给我听。我真是一个麻烦的人,连这个也要你说出来。我们露珠儿这么害羞,却被我逼得……”
他语气微有怅意,徐清圆唯恐他说出什么“对不起你”“连累你”“我们分开吧”的话,她从他怀里挣扎抬头,泪水濛濛的眼睛睁大,水色柔波一重重流转:
“我愿意!我乐意!你、你……不许有意见!”
她强硬的宣告被哭泣引起的打嗝打断,这话听起来便太没有气势了。她终究是那个柔柔弱弱的女郎,弱柳如风,风致楚楚,平时声音清婉,一哭起来,一撒娇起来,声音就糯糯的,软软的,像绵作一团的天上云一样……
晏倾看她粉雕玉琢,又哭又笑,可亲可爱。他忍不住睫毛飞颤面颊微红,心里的荡然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低头从袖中取另一方帕子递来,给她擦眼泪。
徐清圆问他:“我是被‘浮生梦’迷晕了是么?玉延雪山上的人有没有救下,还有林雨若林女郎……”
晏倾说:“都好,都救下了。”
晏倾正要解释具体情形,徐清圆突然拽着他手腕拉扯了一下。
晏倾看来。
徐清圆目不转睛,轻声唯恐惊天:“朱老神医找到了吗,还活着吗?”
她紧张万分,睫毛不敢动,呼吸不敢出。
晏倾看她半晌,微微笑:“活着,救下了。”
徐清圆:“那你用的药……是不是有解决办法了?”
她这么紧张,快把他手掐死了。
晏倾目光闪烁,睫毛飞扬,心不在焉地向床帐外移开目光。
他温和:“我也不知道,但是老神医说他会想办法……所以,应该是有希望的吧?”
话音未落,徐清圆就扑过来重新埋入他怀中。
他脸颊被她亲了一下,甜香若风。
一下不够,她又亲了第二下,第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