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文森特身旁,把手搁在表弟的肩上。“一切都很好,”他优“你入门了。你的速写虽然幼稚,但很真实,具有某种我以前不常见到的活力和节奏感。把你的临摹书扔掉吧,文森特;买一只画箱。您越快开始作色彩画,对你越有好处、现在价的画只有百分之五十是坏的,继续画下去,会有进步的。”
文森特以为这是一个吉利的兆头。
“我想到海牙来住,莫夫表兄,”他说,“并继续我的绘画。你能否有时候给我一点帮助呢?我需要象你这样的人帮助。只需要不多的帮助,就象今天下午把你的习作给我看看那样。每一个青年艺术家都需要一个老师,莫夫表兄,如果你能答应让我在你的指导下学习,我将十分感谢你。”
莫夫谨慎地瞧瞧他工作室里还没有完成的全部作品。在不作画的零星时间里,他喜欢跟他的家人在一起度过。他把文森特投进来的热情的赞美气氛打消了,气氛中出现了退却。文森特一向对人们态度的转变很敏感,立刻觉察到了。
“我是一个忙人,文森特,”莫夫说,“我很少有时间帮助别人。一个艺术家不得不自私,他必须警卫着他工作时间的每一分钟,我怕不可能有很多时间来教你。”
“我不敢给你添很多麻烦,”文森特说。“只要求有时候能让我在这儿跟你一起作画,看看你怎么画的。对我谈谈你的作品,就象今天下午那样,我就能了解一幅画完成的全过程。有的时候,在作休息的当口,你可以看看我的画,指出我的不足之处。我请求你的不过如此而已。”
“你以为你的要求不高。但是,请相信我。收一个弟子是一桩严肃的事情。”
“我不会成为你的负担,我能保证这一点。”
莫夫考虑了好一会儿。他永远不想收门生,他工作的时候,不喜欢别人在场。他对自己的创作,不是常常感到有话藏不住的;他给初学者提意见,从来没有带来过什么好处,反而受到我毁。然而,文森特是他的烟弟,文森特·梵·高叔叔和古皮尔公司购买他的作品,再说,这个孩子的某种原始的强烈的激情——在画中已经感觉到——引起了他的共鸣。
“很好,文森特,”他说,“我们就试试吧。”
“噢,莫夫表兄!”
“我没有答应什么,听着。也许结果很不妙。不过等你住在海牙后,请到我工作室来吧,看看我们能否互相帮助。我要到德伦特去过秋天,我想你在初冬时候来吧。”
“我恰恰是想在这个时候来。我还要在布拉邦特再画几个月。”
“那就这样走吧。”
在一路回家的火车上,文森特的心里一直在低声哼唱。“我找到了老师。几个月后,我将跟一位大画家一起学习,并将学习作色彩画。我要画,哦,在以后几个月中我要拚命画,那样他将看到我取得了多大的进步。”
他回到埃顿的家里,发现凯·沃斯在那儿。
巨大的悲痛使凯的精神净化了。她深深地爱她的丈夫,他的逝世使她心碎。这个妇人的惊人活力、她的勇气、她的热情和生气全消失了。甚至她那温暖的富有生气的秀发也似乎失去了光泽。她的脸瘦得象修女的鹅蛋脸儿,她的眼睛里有两个,乌黑忧思的深坑,她的如脂似玉的皮肤苍白得单调。倘若说她不象文森特在阿姆斯特丹遇见的时候那样富有活力,那么现在,她具有一种更为成熟的美丽,重创的痛苦给予她的美以深度和特质。
“终于在这见到你了;凯,太好了,”文森特说。
“谢谢你,文森特。”
这是他们第一次彼此称呼名字而不加“表姐,表弟”。谁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的,谁也没有去想到这个变化。
“你一定带着扬吧?”
“对,他在花园里。”
“这是你第一次到布拉邦特来。我很高兴能在这儿领你看看。我们得到荒原上去散步。”
“我很高兴,文森特。”
她温和地说着,但没有一点热情。他注意到她的声音深沉,变得更加震颤了。他记得在凯泽斯格拉特街的房子里,她曾经对他很表同情。他是不是应对她提起她丈夫的死,表示一下他的哀悼之意呢?他知道应该讲几句,但是他又觉得最好别当面再提起她的不幸。
凯感激他的机敏。她的丈夫对她来说,是神圣的,她无法跟别人谈论他。她亦记得在凯泽斯格拉特街的那些愉快的冬日夜晚里,和沃斯以及父母在火炉边打牌,文森特则坐在老远一个角落里的灯下。一种说不出的痛苦从她心中涌出来,一阵薄雾遮住了她现在的黑色眼睛。文森特温柔地把手放在她的手上,她以深深震动的感谢眼光抬头望着他。他看到她经受了多么剧烈的痛苦。从前,她是一个幸福的姑娘;现在,她是一个肝肠寸断的女人,忍受着一切精神上的痛苦。那句老古话又一次在他的脑中闪过:
“美丽出自痛苦。”
“你会喜欢这儿的,凯,”他平静地说。“我整天在野外画速写;你和我一起去,把扬也带去。”
“我只会妨碍你。”
“嗜,不!我喜欢有人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