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鸣叶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怀疑自己听错了,难忍笑意地又问:“真愿意?”
“嗯!别问了。”祝晏捂着脸,露出两只染了抹粉红的耳朵,摇头说,“再问也不理你了。”
谈鸣叶高兴坏了,挂着张扬的笑意,不肯罢休地逗人:“那干嘛还叫我谈先生?叫声鸣叶听听。”
“不要。”祝晏闷声说,“谈先生就是谈先生。”
“哦,那以后我叫你祝小姐好了。”
“不要!”祝晏弱弱反驳,“晏晏好听,还这么叫我。”
这副样子实在太可爱了,谈鸣叶没忍住低低笑了两声,用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语气轻喃:“真霸道。”
“卢浮宫展会在下个月七号,过两天我去办手续,到时候去你家接你。”
副驾驶的人还没从羞赧里回过劲儿,反应过来刚要说句好,就听见宛如警报的喇叭声。
那是一个混乱又令人惊慌的场面,当刺眼的白光照来时,五感擅自切断联系,消失不见。
世界天旋地转,谈鸣叶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惊悚又恐怖的噩梦。
再睁眼,他躺在了医院。
身体四分五裂的疼,像是被碾碎后又强行拼凑在一起,连骨头缝都在发疼。他张开嘴,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
一切都与噩梦吻合,谈鸣叶从未如此害怕过,怕开口询问得到恐怖的答案,也怕此生就这样如此,躺在这张病床,抓着噩梦过下半生。
医院里的那段时间,他几乎活在恐惧和黑暗中,什么都怕,又迫切地什么都想知道。能开口说话的那天,谈彦来了医院,对他的问题却只字不答。
沉默加深了谈鸣叶的恐惧,他近乎崩溃,强撑着一口气等待死神审判,但没想到,先到来的审判不是死神,而是残酷的真相,事实彻底击毁他,从身到心。
在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什么叫痛不欲生,全身粉碎又怎堪生剥心脏,那该是清醒着落入地狱门的感觉,完完全全心死如灰,灵魂粉碎,只剩躯壳。
上天啊,你真是不公。
谈鸣叶活了三十余栽,头一次伤心到以血做泪。
医院那段时间很累,日夜都难熬,整整一年,谈鸣叶才彻底复健完成,可身体却大不如前,总是残存着车祸后遗症。
出院已经过了夏至,七月份的天气有些热,谈鸣叶打发走谈彦,说想自己走走,谈彦动了动嘴唇没说话,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任由他去。
谈鸣叶去了墓园,站到墓碑前的那一刻,膝盖难以控制地发软,他手撑着地面,热泪顺着脸颊落下,没入了泥土中。
他抬起右手,抚过镌刻的名字,颤声说:“晏晏,我来晚了。”
我来晚了,铃兰已经过了花期,你会怪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