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摩醯首罗阖上了眼,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又给慈弥传话:“别带他去足浴城。”
慈弥正准备带着如力踏出自在天时,忽然顿住了脚步。
如力问:“师兄,你怎么突然脸红了?”
慈弥挠了挠头,“无事,无事,就是师父跟我说人间有趣,叫我把你看好一点。”
“人间能有多好玩?一千年有多大变化?无相师兄便是因为这个迟迟不回来吗?”
“那不是。”慈弥说,“他过情关去了。”
如力“哇”了一声,“那得是多厉害的美人呢?”
“你小子!”慈弥拍了一下如力的光脑袋,“等会儿你见着他,自己问问去!”
等蒙祈走远,你走到了弟弟身边,这才发现他浑身烫得可怕,面容和双腿有异变的趋势。
你跪坐在他身边,喃喃:“怎么会这样?”
你本以为自己做的一切,可以避免他再成为这副样子。
“唐玉要来杀我了,戒鞭打去了我所有的修为,我别无他法。”
他虚弱得一手撑在了地面,声音却很平静。
你轻轻将手抚在了他的手背,安抚似地拍了拍,随后转头看去。
活动指挥室的墙壁外围出现了一道又一道裂缝,唐玉在试图破开墙面。
“没关系。”你轻声说。
你拾起了金刚杵,将那金刚杵放在了他的手心,不疾不徐地说:“晏休,有些话,我早该对你说的——我看着你从小长得大,总觉得你似乎生来如此,该高悬在天上,是朗月是清风,总归不该跌落在尘里。或许这是作为一个姐姐,对弟弟的偏爱吧。”
他怔然看着你。
“我如今依然是这么想的。”你温和地对他说:“无相——从今后起,我只叫你无相了。你要记住,你是个修行的僧人。我于你而言,或许也不过是一道情障而已,若当年换作其他人成为你的姐姐,也会爱护她的。所以对我,你不可以执着。”
说罢,你看见他脸上和身上那异变的痕迹,一瞬间消下去了。
可他双眼却红了。
无相难以抑制地想,当真是这样吗?可转而又想,她怎么能这么说呢?他怎么能有其他人呢?
就在此刻,羽毛球馆那头就传来一身巨响,唐玉满脸怒容地冲了出来。
你转头看了眼唐玉,不知怎的又想起了一千年前初次见他时的那一晚。
那个高高在上,绝世姿容的少年,其实不过是在污泥里挣扎求生的人而已。
你心想,这一定是你最后一次想起那一夜了。
随后,你猛然拉住他握着金刚杵的那只手,用尽全身力气将那金刚杵重重地捅入了自己的心口。
你的动作太快,无相反应过来时,那金刚杵已扎进你身体叁寸。
唐玉忽然顿住脚步,心口忽然出现一个巨大的血窟窿。
他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你,“蓁蓁……”
你听见了他带着悲怆的呼喊,可你没有再看他,只留给他一个单薄的背影。
一千年前,你对弟弟用了舍身咒,被天道掏去了双眼和五脏。
时间溯洄时,你意识到,当年迦桑也用了舍身咒。他将他的眼睛和五脏给了你,而你所受的伤痛,便会随你心意转移到他身上。
金刚杵本是驱邪度化的圣器,扎在你身上,伤了唐玉。而你偏偏又是厉鬼,这金刚杵也因此超度了你的鬼身。
无相惊愕地看着你,拿着金刚杵的那只手在颤抖。
你依旧是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似地笑笑,却说不出话来了。
一双手从后将你往后拉去——是唐玉,他脸上失去了血色,胸口还在汩汩流出鲜血,却紧咬着牙关,死死撑着走了过来,近乎疯魔地抱住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