尿骚味儿憋在屋子里,迟迟出不去。
方婶忙不过来,让程娟搭把手,说:“娟儿,你给你婆擦一下……”
兰婆身体一抖。
她哑着嗓子,说:“不用。不用娟儿来,我自己来。”
方婶皱眉,说:“妈,你别老惯她,她都多大了!”
兰婆痛苦,喃喃说:“不用,真的不用。”
可程娟已经提了鞋子,爬到炕上,笑眯眯说:“婆,我来给你擦。”
她低头,与兰婆对视。
程娟微笑:“婆,来,转个身。”
兰婆“呜”了一声。
她转过身子,视线呆滞,看着眼前墙壁。
也是仿佛透过墙壁,看着更远的地方。那座熟悉的山,山上的人……
她想:娟儿到底在哪里?
我到底……叫回来了个什么东西?!
山上。
季寒川先前写的纸条,大都被雨水冲到地上,泡足了水,纸页变软,字迹模糊。
但也有幸运的,恰好被遮挡住,能勉勉强强看出上面的字迹。
一只枯黄的、干瘦的手捏上去,手指却从纸页上穿过。
女孩儿愣了片刻,终于低头,捂住脸,失声痛哭。
可她已经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这样哭了良久,她擦一擦眼梢,打起精神,开始认真看上面标出的路线、图标。
不能把纸带着,那就全部记下来!
自己总能找到出去的路的。
总能回家。
村支书家。
“掰手腕?”吕和韵惊讶。
“嗯,试一试。”季寒川淡定地说。
吕和韵狐疑,觉得季寒川一定有阴谋。
他先前就觉得,季寒川的种种表现,完全是在给自己施加心理压力。照这个思路想下去,如果自己真的随了季寒川的愿,和他掰手腕,那接下来的结果,八成是自己惨败,心里更添一重压力。
这样之后,后面无论遇到什么危险,只要季寒川和自己一起,自己都不会自信、觉得能够逃脱。
吕和韵咽了口唾沫。
不知不觉间,他好像已经落入陷阱。
要拒绝吗?
季寒川看着他,微微笑了下。他这张脸,实在不应该出现在山淮村,更应该出现在电视上。
他问吕和韵:“你那么不愿意吗?”
吕和韵心中一凛:对啊,我“不愿意”,岂不是我一开头就认输了?
他仔细想:接下来,我唯一的路,是不是就是掰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