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有些说不下去,段胥叹息一声,接着道:“我听说令尊去世得早,您大伯对您多有照拂,便如父亲一般。今日他在城下说的那些话也是不想让您难过,想来他是不忍见您这样消沉的。”
林钧比段胥年长,段胥便一直尊敬地称您,林钧推辞着说不必如此。
段胥却说:“我知林家遭此大难,您心情沉痛,我眼下却有一事要请您帮忙。兹事体大,望您答应。”
林钧愣了愣,疑惑道:“何事?”
“军中的奸细,我心中有一怀疑之人,请林老板帮忙佐证。”
“何人?”
“韩令秋。”
林钧惊讶地望着段胥,仿佛不能相信此事是韩令秋所为:“将军有何依据?”
“贺姑娘遇袭,粮草被烧,劫粮被围,出卖林家,每一件事情都与他有所关联。劫粮被围时胡契人下令不要伤韩令秋,韩令秋原本就是从丹支而来,他自称失忆然而疑点重重。”
“失忆?”
林钧惊道。
“我觉得他有意隐瞒身手,所以举办了比武,想要试出他真正的实力。我听说林老板也是好武之人,家中有好几位身手不凡的宾客,到时候可否请林老板让他们前来,与韩令秋一较高下。”
林钧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向段胥行礼道:“此事包在林某身上,定不负将军所托。”
段胥拍拍林钧的肩膀,说:“林老板不只是林家的骄傲,也是大梁的栋梁。”
待从林家出来,段胥扭头又去找了韩令秋。他把正在巡逻的韩令秋叫过来,对韩令秋说:“无论你对我有什么猜忌,如今我是你的将军,我的命令你总是要听的。”
韩令秋低眸道:“是,将军有何吩咐?”
“你隐藏了实力,并未完全展现自己的身手,对吧?”
段胥开门见山道。
韩令秋十分惊讶,刚想说什么却被段胥摆手制止了,他径直说道:“几日后的比武,我要你必须赢得所有比试,但仍然隐藏实力,不到万不得已不展露。”
这个奇怪的要求让韩令秋愣在原地,他反应了一会儿才问道:“将军是怎么知道我……”
“这是我的命令,你只需要说是。”
韩令秋沉默了一瞬,低头道:“是。”
段胥轻轻地笑了起来,他说道:“还有一件事我要交代给你,你记好。”
待月上中天,段胥终于从军营里出来,他照例提灯独行,走在月光皎皎的清冷街道上。街两边已经挂上了红灯笼与红绸,门上的对联也换了新的,这一城的百姓都开开心心地准备过年了。
他们还不知道城中的粮草只够一个月,不知道城外看不见边际的黑色营帐,不知道今日血洒城下的林家二十三口。这种平和甚至于幸福,让人觉得惊奇又诡异。
而隐瞒者十分平静,提着灯走在这弥漫着热烈气氛的大街上。
“你在吗?”
他问道。
四下里安静了一会儿,一双藕荷色的云靴便踏在他身边的地面上,无声无息。
贺思慕腰间的鬼王灯闪烁着时隐时现的蓝光,她漫不经心地说:“都安排好了?”
“嗯。你都知道了?”
“大体猜到了。”
“看看这一局终了,你能猜到多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