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迟正跪在皇帝床头。
他从没见过皇帝这么枯槁的模样,仿佛下子老了十岁,皇帝伸手过来,他反手用力握住皇帝的手,“父皇!”
等了会儿,皇帝才睁开眼,他看着萧迟,半晌,视线才聚焦了,但他神志确实并不怎么清醒的,“迟儿,迟儿,……”
他喃喃:“……你母妃呢?淑,淑儿,……”
皇帝想见段贵妃,他死死握住萧迟的手:“是我不好,你,你……母妃,她……”
皇帝说不出话来,张太监个箭步上前,对萧迟急道:“陛下想见贵妃娘娘,殿下!请您去接娘娘回宫吧!”
皇帝自有反应起,就喃喃着想见段贵妃。御医说了,若贵妃娘娘能来,对陛下的病情有好处。
张太监急得直接跪了,皇帝听接贵妃回宫,半垂的眼睑立即动了动了。
“我马上去洛山!”
萧迟站起身,但……他不敢保证必能接到段贵妃。
抿了抿唇,他转身冲了出去。
这是半夜,飞马疾奔出了皇城,叫开城门,往洛山行宫路狂奔。
个多时辰,他抵达妙法观下,人仰马翻,膘马大汗淋漓直接趴倒了。
萧迟重重喘着粗气,几个大步,冲上了妙法观的台阶。
……
已是清晨。
黎明半昏半暗,细雪簌簌下着,整个洛山行宫银装素裹,笼罩在蒙蒙飞絮。
二进殿的正殿,灯如豆,照亮了三清像前的小片位置,“笃笃”的木鱼声,段贵妃已经起了,正身素色鹤氅,安静跪在蒲团上。
急促步伐声起,萧迟夹着身风雪冲了进来,段贵妃讶异回头,“迟儿?”
她连忙起身,替他拂去头上肩膀的落雪,又叫抬熏笼来,“怎么这么早来了?”
她拉萧迟到窗畔的罗汉榻坐下,令端热茶又叫掌灯,回头,双澄澈的明眸有担忧,摸了摸儿子的脸,“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母妃。”
萧迟仰头,他把握住母亲放在他脸上的手,“父皇病重,想见你!”
“砰”声茶盏落地的脆声,老宫婢捂住嘴巴。
内殿寂。
“父皇神志未清,心心念念想见你,御医说,若您来了,对父皇病况大有好处。”
萧迟低声将皇帝情况简单说了遍,皇帝直到现在还未曾转危为安。
话罢,他抬头看母亲。
段贵妃有些怔忪:“病重?”
她声音变得有些哑,慢慢栽坐在身后的榻上。
萧迟说:“母妃,您要去吗?”
殿内寂静。
段贵妃怔怔盯着烛火,仿佛有个世纪这么长。
她眼睫颤回神了,侧头看着萧迟,低声说:“母妃,就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