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岁司面色平静:“是,我是上赶子求您,我当年净身时,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始终记着母亲说得那句话树大好乘凉。我找到您,其实从未想过爬到什么只手遮天的位置,而是只想当个籍籍无名的小太监,混吃等死一辈子。”
“是干爹高估了我的野心。”
江海河发出了一道干哑的笑声,泪花从眼角出涌出来。
“干爹啊,您是从马堂出来的,自然知道那是个什么去处。”钱岁司道,“儿子从人变成了鬼,您老儿功不可没。”
江海河道:“倒是我的不是了。”
“其实我得谢谢干爹,若不是您我也遇不见后来的贵人。”钱岁司道。
江海河死寂的心忽然跳动了起来:“谁?”
“燕王。”钱岁司道。
江海河喃喃道:“遽然是他”
“事已至此,我不妨告诉您,谍影楼还有藏生阁的主人都是燕王。”钱岁司眼中流露出一丝欣赏的目光,“燕王是成大事者,与我们这等鼠辈俨然不同。”
话说到这份上,连德贵也不吱声了。
朱成玉何许人也?
邺城有名的纨绔大善人,他虽然行事没正形,但对下人们从来都是彬彬有礼。
就连宫中的阉人也是一口一个公公的礼貌相称。
这么一个烂好人,竟然是所有事情的幕后黑手。
“既然提到了燕王,就不得不提干爹第二次的输赢了。”钱岁司道,“第二次,干爹十分谨慎,选了谢资安,他是个好苗子,干爹看到了,萧玉麒看到了,我的主子也看到了。”
“这一次,您是输在了我的主子身上。”
江海河起了疑心,皱眉道:“此话怎讲?”
钱岁司道:“还记得您想栽赃我的那批丝绸吗?您找了谢资安合作。”
“倘若没有我的主子,您也不能活到现在。毕竟最先算计您的不是燕王而是谢资安,此事细细品来,极其有趣呢。”
江海河大怒:“胡说!谢资安已经死了!他若要算计怎么把自己算计死了?!”
他能接受自己的失败,可他无法接受自己被人耍得团团转。
江海河愈急,钱岁司便愈加不急。
他为自己搬来一把凳子,坐在了凳子上。
“谢资安布的局可谓妙,但又可以说粗糙,他想用毒丝绸除掉赵成霄、李寒池、朱缨,还有您。”
“可惜啊,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头螳捕蝉。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谢家兄妹,他太着急了,若是他肯把这一块糕点掰成几块吃掉,燕王也不能凭谢家兄妹二人将他一下扳倒。”
江海河恍然大悟,他猛地大笑了起来。
“干爹笑什么?”钱岁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