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晋上了对岸,便听见了远处传来急促而密集的马蹄声,从南面的小路而来,他不假思索,牵着马冲上土埂,躲进了离他最近的一片松林中。
他隐隐听见有人大喊:“人在那边,好像死了!”
“浑蛋!快找到那件东西。”
声音有些耳熟,无晋立刻回头向松林外望去,只见一名身材瘦高的男子,他长着一张马脸,目光冷酷而傲慢,手执一把弓弩,穿着一件兽纹黄色锦袍,无晋一眼便认出了这种锦袍,绣衣卫,在偃师县,自己和他们交过一次手了,但这个男子却不是邵景文,他腰束金带,应该是一名都尉将。
男子没有注意到这边,他的目光正盯着那匹死马和百步外的男子尸体,看得出他脸上很焦急,二十几名带着刀和弓弩的黑衣大汉冲下小路,围着男人的尸体翻找什么。
“将军,身上没有!”
“四下搜寻!”
二十几名大汉随即四下散开,在水中和草丛仔细搜索。
无晋知道他们在找什么,河边有他的马蹄印,他不敢停留,牵着马迅速向松林深处走去。
国舅府的书房内,申国舅目光阴骜地盯着跪在地上的邵景文,闪动着怒火,他的心情颇为郁闷,他费了近半年的时间,重金收买了河陇节度使张崇俊的两名亲兵,两名亲兵终于偷到了可以扳倒张崇俊的证据:张崇俊依然偷偷保留着前晋安皇帝授给凉王的虎符。
两名亲兵随即进京献虎符,申国舅交代邵景文,拿到兵符后便可杀人灭口,但这没有想到其中一名亲兵颇为狡猾,竟事先仿制了一枚铜制镀金的虎符,等绣衣卫发现不对时,亲兵已经受伤死去,而真虎符也不知所踪,绣衣卫的办事不力令申国舅恼火万分。
“你以为把责任推给包鸿武,就和你无关了吗?”
邵景文跪在地上,额头鲜血直流,在他身旁是一只虎符,和无晋拿走的那只虎符一模一样,但这只虎符是铜制镀金,是一只赝品,虎符上还沾着血,显然就是它把邵景文砸得头破血流。
邵景文也是有口难言,今天办事不力的绣衣卫头领叫包鸿武,此人是申国舅次妻包氏的亲兄,是申国舅的小舅子,去年加入绣衣卫,一步便当上了三府的都尉,成为他的直接手下,但此人依仗着申国舅撑腰,平时飞扬跋扈,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中。
因为他承担了拦截东宫税银的任务,所以他便把接应张崇俊亲兵的任务交给了自己的另一名得力心腹二府都尉王庆,不料这个包鸿武却知道了此事,便趁自己不在京城的机会,利用申国舅施压,把这件事抢了去。
邵景文也承认这个包鸿武有点武艺,尤其射弩的箭很准,但做这种事情并不是武艺高就能办好,结果这个包鸿武便被假虎符骗过,杀人灭口又做得不干净,被那名亲兵逃掉,虽然最后还是死了,但虎符的去向就说不清楚了。
更让邵景文心中恨之入骨的是,这个包鸿武把事情搞砸了,却将责任推给了他,而申国舅明显有些袒护包鸿武,这就使邵景文有些心灰意冷了。
他暗暗叹了口气,低声道:“卑职不敢推卸责任,卑职愿辞职接受国舅处罚!”
第二十九章 虎符案(上)
申国舅眼中的怒火稍稍缓和了一点,他听出了邵景文语气中的心灰意冷,他当然也明白这件事不能怪邵景文,他昨晚才刚刚回来,这件事一直是自己那个小舅子在一手操纵,更重要是邵景文根本指挥不动他,这一点,申国舅心知肚明。
这个邵景文是他非常得力的心腹,他可不想在这件事上伤了手下的心,想到这,申国舅叹了一口气,取出自己的手绢递给,“这件事我心里明白,确实不能怪你,是我的气昏了头,把血止一止,起来吧!”
申国舅的自责让邵景文鼻子猛地一酸,感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谢国舅!”他接过手绢捂住伤口站了起来。
“包将军是卑职的副将,卑职确实有责任。”
申国舅摆摆手,温和地笑道:“你有没有责任,我心里跟明镜一样,这件事你就别过问了,出门一个多月,我知道你也辛苦,好好休息几天,去陪陪妻儿吧!”
邵景文是绣衣卫将军,他还有别的很多日常事务,休息是不可能,但申国舅的关心却让他心中十分感动,他默默地点了点头,“那卑职去了。”
申国舅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说:“去吧!你的宅子太旧了,过两天我给你换一换。”
“国舅之恩,卑职铭刻于心!”邵景文深深行一礼,便转身去了。
申国舅坐在位置上,心中依然恼火,张崇俊就想一根眼中钉一样,让他坐立不安,而二十万河陇精锐大军又让他垂涎万分,如果他能掌握这支军队,那楚王夺嫡的把握就大了七分。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申皇后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国舅爷,包将军来了!”门口传来侍卫的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