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处理完一堆公文,一飞从书记办公室出来了,他又折进我的办公室。
看他的神色,好像也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我给他倒了一纸杯白开水,问他,怎么啦,挨领导批评了?
仲一飞说,批评倒没有,我自己觉得内疚。
我追问,内疚什么,你给领导捅娄子了?
不是我捅娄子,是我乡里中心小学一位老师捅了娄子,害得吴书记挨了上面的克。
什么娄子?
那位老师以自己的真实姓名写了一篇群众来信,投到人民日报社群工部,来信刊登出来以后,市委书记大发雷霆,打电话把吴书记臭骂了一顿。
很严重吗?
那样的事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算不了什么,无非是给省市县领导脸上都抹了黑,其实,那位老师反映的是真实情况。
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乡里不是搞了一个山羊养殖基地吗?那可是县里市里树起来的一个样板典型。
不是搞得很好吗?又没有像《遍地羊群》里写的那样弄虚作假、欺骗领导。
那倒没有,群众的确从养羊这个产业中得到了实惠。
那么,那个老师吃饱了撑的,还找什么碴?
问题是,养羊形成规模以后,外地来参观的人太频繁,乡里村里都苦不堪言,为了满足一批又一批参观团考察学习,县里市里硬是让群众不让卖羊,结果错过了几次好价钱,后来价格一落千丈,群众吃了亏,还不怨声载道骂娘。
那是该骂,政府怎么能牺牲群众的利益去树典型呢?
就是嘛,那个小学老师的父亲和兄弟家里养的羊多,损失特别大,他就把这事给捅上去了。
这么回事哦,这不能怨那个老师,更不能怪你。
那怪谁?怪吴书记?他也是迫不得已啊!
我说,可能是市委书记也挨了省委书记的克,就这么一级一级骂下来的。
仲一飞说,是啊,在中国,官大一级压死人,挨骂,算个逑?让我为难的是,市委书记出言,要我们给那个老师一点颜色看看。
那你就给他点颜色呗。
你大哥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能给他什么颜色呢,除非把他调到一个偏远的村级小学去,我一个乡党委书记还能开除人家不成?
我劝一飞,你还是悠着点,把那老师逼急了,还会惹出更大的麻烦来。
一飞说,吴书记找我来,就是问我这件事怎么处理为妥,我建议哄哄上面拉倒,吴书记瞪了我一眼,正色道,我可没叫你这么做啊!
我说,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一飞说,依我看,这事也就点到为止,找那位老师谈一谈,然后不了了之。
我说,这就对啦,凡事一阵风过后,就自然了之,领导,哪个心里没数,中国的事情就这个样子,*叫得比天响,其实,还是不让老百姓说实话。
一飞感叹地说,如果哪一天,我们也可以像美国那样,曝光总统的闺房秘事玩儿似的,那才叫真正*罗!
我说,一飞,你也别发表什么*演说了,还是告诉我,你是怎么说服你那位表外甥女,让子和化险为夷的。
仲一飞拍着胸脯说,那还不容易呀,软硬兼施呗。
我说,那倒也是,你毕竟是她的长辈,可以居高临下教育疏导她。
一飞说,教育谈不上,人家也不是小孩子,我只是引导她。
我问,你怎么个引导法?
一飞就眉飞色舞地跟我讲他说服表外甥女的过程,他说,我对小梅讲,你冷静想一想吧,把人家一个副局长搞臭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问,那她什么态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