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人心惶惶又难耐好奇,皆是熄灯闭户,家人街坊围在一起窃窃私语,其间难免提及燕北侯。
十余年前,燕北侯功勋卓著,忠心耿耿,与蕊夫人琴瑟和鸣,举国上下无人不服,无人不叹,朝廷重臣都多有拥护者,燕北大军更是只认他一人为主上。
谁料一夕之间,竟是成了证据确凿的罪臣,天下哗然。
后来蕊夫人与遗腹子的秘辛,也传得极为玄乎,话本子多有影射。
未曾想经年之后,遗腹子非但活着,还大张旗鼓卷土重来。
话本子都没这么有趣,小声私密的讨论声此起彼伏,禁军也难以管制。
直到离开主城,靠近东侧城郊之处时,楼屋瓦舍才变得稀少,月色之下一片荒凉。
禁军懈怠多年,后半夜更是气虚体乏,无人盘查此处。
待到所有灯火都熄灭时,断桥桥洞底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一个娇小的身影钻了出来。
怜玉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巴,借着月色拨开草丛,小声唤道:
“公子,快醒醒!”
陆言清衣衫破败,发梢被烈火烧得焦黑,身上好几处也受伤化脓,惨不忍睹。
他右手肩膀用布条扎紧,堪堪止住血,却再也不能动弹,软绵绵地垂在身侧。
“你怎么在这儿,其他人呢?”
陆言清强撑着睁开眼睛,虚弱地出声问道。
他当时走投无路,拼死一搏闯入火海,幸好之前打湿衣衫,内部火势不算太大,这才保住性命。
接应之人见他奄奄一息,陆景幽来势汹汹,索性半路把他丢下,自顾自逃命。
“他们都跑了,奴婢寻了一整夜,才在这儿找到公子。”
怜玉捂着嘴抽泣,跪在狭小的桥洞里,一边驱赶飞虫一边道:
“那些没心肝的,公子别伤心了。奴婢是公子救下的,会一直跟着公子!”
说着,她木讷圆润的脸蛋上扬起单纯笑意,好似不在意所有困顿,娇憨中透着柔丽,献宝似的把一堆药瓶奉上,愧疚道:
“奴婢不识字,这些药胡乱用的,公子看看是否用错了。”
陆言清费劲地呼吸,每次挪动都疼痛万分,听了这番话只想发笑,笑得肋骨抽痛。
这种事情,也就是有他身边的傻子做得出来。
他已经是无用之人,跟着他再不会有锦衣玉食,还会成为拖累,就应当抛弃路边才对。
这丫头自幼被他捡回来,尾巴一样跟着,甩都甩不掉。
平日里就笨拙,绣荷包都针脚粗糙,陆嘉念看了都忍不住问一句。
既然她那么傻,想跟就跟着吧,受苦的也不是他。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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